麋家的第一批船隊在九月初到達了番禺港,這一批船隊總共二十條平底大船,運來了四千人,麋竺得到家人通報之后,便去見了周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周曄聽了消息之后,大喜,立刻和麋竺一起去了港口,當然,他也沒忘記讓賈璜帶上一隊郡兵,以防萬一,同時,他還讓田恒帶上了一些弟子,去進行防疫工作,如果有人發(fā)病,也好就地治療。
在引水船的引導下,麋家船隊停泊在了不同的碼頭,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周曄一到,便讓麋竺下令麋家船隊趕緊讓那四千人下船。
現(xiàn)在雖然已是九月,可是南海郡依然很炎熱,這些人在船上已經(jīng)呆了這么久了,再在這么炎熱的天氣下悶在船艙里,時間長了真會出事的,要趕緊讓他們下船透氣。
盧狗子是一個六歲的男孩,他來自青州北??ぐ睬鹂h,今年徐州北部、青州、冀州等北方數(shù)州都遭遇了大旱,不但莊稼顆粒無收,就連地里和山里能吃的東西都被吃得精光,于是,不少人只能是賣身為奴,以求活命。
盧狗子全家便是賣身為奴了,而買下他們的就是麋家。
盧狗子全家四口人,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和他,他的父母都是二十多歲年紀,完全符合四十歲以下的標準,所以他們?nèi)叶急凰偷搅索缂宜诘碾钥h,又在朐縣被送上海船,經(jīng)過十幾天的海上航行,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也就是南海郡的番禺縣。
盧狗子全家對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他們也有一些麻木了,反正已經(jīng)賣身為奴了,什么樣的命運他們都得接受,只要他們一家人不分開就行了。
他們在船艙里熱得難耐,卻又不得不忍耐,終于,有人大喊著讓他們下船,他們互相攙扶著,走出了船艙,盧狗子緊緊拉著母親的手,生怕跟她走丟了。
他們從跳板上下了船,被人引領著從一條兩側站著士兵的通道往前走著,那些士兵都穿著軍服,戴著頭盔,腰里挎著刀,站得筆直,顯得十分威武,盧狗子又害怕又羨慕的好好看了他們幾眼,便被母親牽著往前走去了。
走到一排房子前,有人將他們這些人男女分開,分別帶進房子里去了,他們都木然地走進了房子,也沒人去問房子里究竟是什么。
盧狗子跟著父親進了房子,這才知道,房子里有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里都是清水,帶他們進來的人,讓他們脫下身上的衣服,到水池里去洗澡。
那人手上提著鞭子,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個挎刀的士兵,沒人敢于違抗他的命令,他們都脫下了衣服,走進了水池,水是涼的,不過在如此炎熱的天氣,洗個涼水澡也算是莫大的享受了。
他們平時并沒有天天洗澡的習慣,在船上這些天更是不可能洗澡,現(xiàn)在身上實在是臟得不成樣子,全是污垢。
帶他們進來的那人大聲呵斥著,讓他們把頭上的發(fā)髻打開,把頭發(fā)洗干凈,身上也要洗干凈,盧狗子聞到水池里有一股草藥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不過他感覺自己頭上身上的虱子一到水里就死了。
那人還指著水池邊上的一塊塊黃色的長方形物體,讓他們用這個來洗頭洗澡,說這個叫肥皂,比胰子好用多了。
盧狗子的父親拿起了一塊肥皂,往盧狗子的身上擦了擦,他的身上立刻起了泡沫,而他身上的油泥也一下子就被搓下來了。
發(fā)現(xiàn)了肥皂的好處,盧狗子的父親便用肥皂將盧狗子從頭到腳洗了個干凈,然后他將自己也洗了個干凈。
他們這間房子里大概進來了一百個人,他們?nèi)枷催^頭和澡之后,水池里的水一下子就變黑了,水面上漂滿了虱子的尸體。
那人讓他們從水池里起來,又讓他們進了與這間房子相連的另外一間房子,那里面也有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里也是清水,那人讓他們再進水池里漂洗一遍,這樣才能徹底的將他們的身體洗干凈。
經(jīng)過漂洗之后,他們感覺自己如同新生了一般干凈,身上也不再癢癢了。
那人便讓他們每人領了一套新衣服,雖然是粗糙的麻布所制,可也比他們來時所穿的襤褸衣衫要強了許多。
穿好衣服之后,所有人都被領到了一座軍營中,有人替他們登記籍貫和姓名、年齡等信息,是一家子的就讓他們在一起。
在士兵的指揮下,他們站在了軍營的空地上,一名郡吏對他們進行了訓話,大意是說,他們是被南海郡丞周曄買來的,不過,周郡丞不會讓他們永遠當奴仆,只要他們干一年活就能夠獲得自由,獲得自由之后,周郡丞會給他們授田,按人數(shù)計算,每人可以得到二十畝田,目前南??け幻饬宋迥曩x稅,等他們領到自己的田地之后,還可以享受三年的免稅待遇。
郡吏讓他們中間的工匠站出來,有手藝的可以到工坊里干活,而那些沒手藝的,就只能去種田了,至于他們中間的孩童,不需要他們干活,還能夠到官學里去讀書。
郡吏的話讓這些初到南海郡的人都騷動起來了,這待遇也太優(yōu)厚了一些吧?難道這會是真的?
他們呆滯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生氣,這是對未來的希望,他們想通了,哪怕不是真的又如何呢?他們已經(jīng)是奴仆了,難道還能有更加悲慘的結果嗎?
當即就有人站了出來,說自己是工匠,有某某手藝,郡吏便令士兵將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帶到一旁,不一會兒,就有上百名工匠被帶走了。
盧狗兒的父親并沒有什么手藝,只會種田,他們一家只能是呆在原地了。
很快,士兵們便將大桶大桶的飯菜提來了,飯菜的質(zhì)量出乎意料的好,除了大米飯、蔬菜之外,甚至還有一種肉食,雖然這種肉比較粗,可是對他們來說,就是難得的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