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這么躲也不是個辦法?。 ?p> “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錢，一個見了閻王，一個沒了腿。我那幾個錢買石場已經(jīng)沒了，這回你怎么也得救哥一把?。 ?p> 我點上了一根煙，將煙遞給了他：“打發(fā)個死者得多少錢？”
“兩萬吧！還有那個重傷的沒有個萬八的也打發(fā)不了?！?p> “你那打石場花多少錢買的？”
“二十二萬?！?p> “我給你投十一萬，先把眼前的事兒擺了?？晌乙煞菟膶?，你看成嗎？”
“成成成，錢必須馬上到位，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在晚了警察一抓那不還得去吃牢飯哪？”
“去吧！先去會計那里拿三萬把死傷的事兒擺了，明天我去打石場與醫(yī)院看看。還有對于死者與傷者提出的要求一定盡力滿足他們，不要經(jīng)官，最好私了?！?p> “這我懂，談賠償?shù)氖聝哼€是由你出面吧？我實在看不慣那些鄉(xiāng)下來的土豹子，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死了人還不得要死你?。 ?p> “凡事兒都有個底線即便過份了一些也要理解。要不咱倆一塊兒去吧，我還真怕你把事情搞砸了。”
我跟四哥一進了醫(yī)院便看見了依依坐在走廊的坐椅上：“你來醫(yī)院干什么？”
“七姐丈夫的鄰居在打石場磞斷了腿，我開車送他過來看看。你來干什么？”
“四哥的打石場，我過來看看唄！”我說完轉(zhuǎn)頭看了眼季老四：“這下好辦了，把自己的人給磞了?！?p> 季老四看了眼依依：“他們報警了嗎？”
“當(dāng)然報了，你把人往醫(yī)院一扔就走，這算什么事啊！”
“這不想辦法去了嗎，你快告訴他們把案底要回來，自家人好商量嗎？”~
“又是你出錢平事兒對嗎？”依依拉住了我，小聲問到?！?p> “沒有辦法，我買了他石場的股份?！蔽艺f著也跟進了病房。
“成子哥過來了。”亮子看見了我連忙打招呼。
“是??！聽你嫂子說報警了，趕緊撤回吧！有什么事兒好商量。”
亮子愣了下看著那個病號。
“老板你可來了，我這里都快給斷藥了?！碧稍诖采系牟√栂肫鹕碛直涣磷影戳讼氯?。
“這不弄錢去了嗎？你們墊付了多少錢我這就退回去。再給你交些治療費，咱哥們都不是外人，哥虧不了你。”
季老四那付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的確讓人惡心，說實在的把錢投到他那里我也有點不放心。但出來混的什么人都得交，他曾經(jīng)也幫助了我?？伤沁呉欢ㄒ艂€可靠的人，我的腦子里仔細(xì)的篩選人選。
二驢子，對就讓二驢子去。雖然說他一直給井口供應(yīng)木料，可也有的是時間，最主要的是他有車，來回也方便的很。
“我知道您這么大的老板怎么也不會喪良心的?！?p> 亮子將我拉出了病房：“王哥你認(rèn)識這個老板？”
亮子很擔(dān)心的看著我，憂心忡忡，他身后也緊跟著出來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小媳婦兒。
“聽依依說你們是鄰居？”
“是的，”他一指那個女人：“她是傷者的愛人，剛結(jié)婚不到一年就發(fā)生了這種事兒，以后這日子可怎么過?。俊?p> “沒事的，打石場我已經(jīng)接管了，他們有什么困難你盡管開口?！?p> 我實在不想承諾什么，更不知道亮子為什么這么熱心。這時我想到了七姐，她為什么沒有來，依依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我看著亮子又看了看那個年輕的女人，單單只是鄰居關(guān)系？
“七姐與孩子都好嗎？”
“還好，她已經(jīng)不敎學(xué)了，在家開了個托兒所。”
“那不是比上班還辛苦？”看著亮子我的心猛然一動，何不叫他去管理打石場，掙的多了七姐也不用那么辛苦。想到這里我把他叫到了走廊的盡頭：“亮子你真想敎一輩子學(xué)嗎？”
“怎么了，干別的我也不太會呀！”
“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憑你這機靈勁，干什么都比當(dāng)老師掙的多?！?p> “這個我也知道，可干什么哪？”
“知道這個老板嗎？他是我的朋友。一下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故，資金就出了問題。我哪在他那里投了點錢，算是合伙，可沒有可靠的人在那里盯著。這年頭人心隔肚皮，雖然是朋友，但牽扯到了錢就不行了。我考慮了一下你到是合適，到了那里當(dāng)個負(fù)責(zé)人總比敎書強吧！每個月我出四百塊錢工資?？紤]到你離家遠(yuǎn)，我給你買輛摩托車通勤。你也不用急著答負(fù)我，回去跟七姐商量一下。亮子你只要跟著我干，好的差事有的是。即便是打石場黃了，我還有煤礦、洗煤廠，那樣都比敎書強。還有別讓七姐搞什么托兒所了，多累??？”
“王哥這事兒成不成我都謝謝你，可七姐要是不同意我那也不能去?！?p> “你挺大的男人怎么還怕起老婆來了？”我有些生氣了，也加重了語氣：“不同意我跟她說，就這么定了?！?p> “人家的事兒你憑什么說定就定了?！?p> 依依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后，連忙解釋：“我這不也是為他們好嗎？”
“他們現(xiàn)在過的也很好，兩人志同道合、相親相愛的，干什么非要跟你干？難道人活著就要象臺機器一樣的忙忙碌碌嗎？這事兒七姐不會同意的，放著是我我也不同意。”
“她不是你，她一定會同意的?！蔽覍嵲谙氩坏阶约耗抢锊缓茫梢酪缹ξ铱偸悄敲床焕洳粺岬?，這是為什么哪？”
“成子，墩子這塊完事了，咱倆去趟長崗吧？”
“好吧！”我應(yīng)了一聲向依依說到：“一會兒送亮子回去時別忘了給陽陽買點好吃的，那小家伙挺稀罕人的，虎頭虎腦?！?p> 看著成子的背影我苦笑了一下，在他的心里除了事業(yè)剩下的恐怕只有七姐了。
“這邊也辦理的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去了吧？”我真的不想看到男人在為別人的事情那么熱心，亮子也是一樣。
“好吧！我跟英子打個招呼？就回?！?p> 我站在走廊的盡頭，看著英子與亮子在推搡著，一定又是錢。男人都他媽的賤，都他媽的失去了才想到了珍惜。成子那樣，亮子也那樣。
七姐放好了桌子：“你來嗎還要自己帶吃的，我們再困難總不至于待不的客兒吧！”
“你忙碌一天了也辛苦，不象我閑人一個。帶孩子很累吧？不行就算了，上個班多輕松?。俊蔽以娇雌呓阍较蟪勺?，只有忙碌起來才有笑臉。
“不累，我感覺比上班更有盼頭?！闭f完她轉(zhuǎn)頭問亮子：“墩子什么樣了？”
“腿是保不住了。成子哥讓我去打石場管事兒，每月四百塊錢，怎么樣？”
“怎么當(dāng)校長的志向不爭取了？”七姐看了眼我，又看了看亮子：“算了吧！不行跟我看孩子得了，今天又收了六個孩子。”
“又收了六個？你不要命了？”我吃驚的看著消瘦的七姐吃驚的問到。
“看幾個孩子累不死人的?！?p> “還是讓亮子去打石場吧！他多掙點你也少受點累？”
“我不管，他愿意去就去吧！依依你都忙什么哪？”
“我、當(dāng)然是吃喝玩樂了?！?p> “想沒想過要干點什么？”
“沒有，成子一個人賺錢都花不完我干麻跟著瞎得瑟。”
“理是這么理，兩口子就不該分個彼此。可女人還是自立的好，如果有了個營生腰板也直，也好打發(fā)時間?！?p> “算了吧，時間根本就不用打發(fā)，醉生夢死、糊涂一生算了。人這一生短短幾十個春秋，怎么還死不了，何必累死累活?！?p> “太消極了吧？記得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七姐詫異的看著我，象是見到了陌生人一樣，然后附耳低聲的跟我小聲的說：“就是因為成子出軌那事兒，海霞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我搖了搖頭，當(dāng)然不能說成子夢中的事情，更不能說那個人就是她。無奈、無奈與苦悶，可這些向誰去傾訴。
亮子一頓飯都無精打采，吃飯更是了了幾下便看孩子去了。他想什么七姐并不關(guān)心，可我明白。英子，我終于見到了他酒后失言的那個青梅竹馬。
月色撩人，綠江之水如同潰堤之洪咆哮怒吼。我放慢了車速向星星點點燈光的對岸看去，朝國的農(nóng)村能聽到聲聲的狗吠。據(jù)說那里還是走著我們過去的老路子，人更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有些向往那邊的生活，更向往著人與人之間沒有利益沖突的世界。車子終于到了大華村，我該去看看洗煤廠會是什么樣子了？
大華村焦化廠在村外一塊空曠之地，有一座二層小樓，一條長長的遠(yuǎn)輸皮帶一刻不停的將原煤運到小樓之內(nèi)。怪過機器的攪動精煤、精泥與渣子分類流向了三個方向。十座焦窯如同十座小山一樣匍伏在平地之上。有的熊熊燃燒，有的冒著熱氣，還有兩個工人們向里面裝煤，還有兩個向外運輸著大塊的焦炭。
“你是干什么的，黑更半夜跑到這里干什么？”一個三十多歲的工人對我毫不客氣的詢問著。
“隨便看看不行嗎？”我不屑一顧的看著他。
“工廠重地閑人免進，這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來游玩的嗎？看你長的斯文典雅，怎么這點道理都不懂？”
“哼哼！你這是教訓(xùn)我對嗎？信不信我馬上叫你下崗！”我真的有些急了，也第一次見到這么不長眼力見的人。我即然能堂而皇之的開車進來，能是尋常人嗎？這時的我思想已經(jīng)偏激到了極限，真恨不能上去打他兩巴掌。
“是嗎！我到是真想試試看你怎么把我清除廠子的？”這家伙象是喝多了酒，不僅語氣囂張，還向我跟前湊了一步：“妹子是不是情場失意了，無處消遣跑到這里來思考人生？”
“放屁。“我真的火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p> 他根本想不到我會動手，一個措手不及，著著實實的一個嘴巴打在了他的臉上。
“唉呀你個臭婆娘還敢打人，你當(dāng)這是你們家?。靠蠢献硬缓煤玫臄溣?xùn)你一頓。”他也火了抬手就要打我。
“住手，老孟你要干什么，這是我嫂子?！蓖踺x聽到了打罵聲，尋聲趕了過來，一看見是我連忙制止了那人：“嫂子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
“小輝，馬上將這個人給我打發(fā)了，一刻都不要留明白嗎？”我是氣暈了，歇斯底里的喊到。
“依依姐別生氣了，他也不知道你是誰？快到我那里坐一會兒？”小玉也緊隨其后的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們竟招些什么工人，怎么一點兒素質(zhì)都沒有？”我轉(zhuǎn)頭看著王輝，大聲的質(zhì)問著。
一會兒功夫這個燒煤窯前擠滿了人，王輝一見大手一揮：“都回到自己崗位去，有什么好看的？老孟你到我辦公室一趟。”
小玉拉著我，小輝與老孟緊緊的跟著向廠長辦公室走去。
“大嫂，這么晚了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一進了辦公室，王輝給我倒了一杯水。
“這么晚就不能過來了嗎？你是怎么管理的。工人喝酒上崗，對外來人還出言不遜。他是不是沒長腦子？我能光明正大的開車進來會是外人嗎？”
“對不起老板娘，我真的不知道是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不要開除我??？”老孟的酒早就醒了，苦苦的哀求著：“我弟弟上大學(xué)，家里還有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母親。求求您了！”
“不行，我這是工廠又不是慈善機構(gòu)。小輝算算他還有多少工資一并結(jié)了，這人我一眼都不想看見?！蔽矣蚕铝诵膩恚瑳]有半點的合計余地。
“知道了，”小輝說完看了眼老孟：“你上完這宿班，明天早晨到財會那里結(jié)清工資，下去吧！”
“依依姐你這是去那了？”小玉差開了話題。
“八道溝，路過這過來看看，沒想到惹了一肚子氣?！笨粗厦洗诡^喪氣的蔫了，我終于平復(fù)了心情。
“去那里干什么？”
“看一個姊妹，最近還好嗎？”
“混日子唄！”
我看王輝跟老孟都出去了，看著小王問到：“跟小輝發(fā)展到了什么程度？”
“發(fā)展什么？他根本就是一快木頭！”小玉的臉色一紅，羞著臉說到。
“他家人都是那個樣子，要想他們主動比登天還難?！?p> “成子哥也那樣嗎？”
我點了點頭。
“這么說是你追求的他了？”
“哼哼！有什么用，還不是個擺設(shè)，他娶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利用。”
“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讓她知道的太多，站起身來：“你休息吧！明天還要工作，我回去了?！?p> “要不住下吧，我那里很寬敞?！?p> “不用了一會兒就到家了。”
我開車出了廠子才發(fā)現(xiàn)天陰的很厲害，這條土道凹凸不平，深坑處還集滿了水。好不容易到了鄉(xiāng)道天又下起了大雨，這時才后悔不聽小玉的話。
鄉(xiāng)路雖然是沙石，可急雨一沖，車輪壓在了碎石上方向盤都不聽使喚了。剛剛轉(zhuǎn)過了一個山溝，一道明亮的閃電一晃，我的眼前一花。緊跟著一個炸雷，車子一載愣停了下來。壞了，我借著車燈光一看，左邊的兩個輪子齊刷刷的掉進了溝里。
我連忙從兜里掏出了BB機，給成子發(fā)了過去，關(guān)了車燈等候著。
雨越下越大，風(fēng)越刮越猛。我一下子感到了山在搖、地在動，兇猛的洪水由山坡上直流而下，撞擊著車子左右搖擺?？謶郑覈樀臏喩戆l(fā)抖，仿佛到了世界的末日。
我再次發(fā)動了車子，打開了車燈。燈光所照之處，樹木象張牙舞爪的猛獸一樣張開了血盆大口嘶吼著向我撲來；雨象飄潑一般錘打著車子的頂蓬。
我閉上了眼睛默默的祈禱著，人在自然面前是那么的微弱，渺小的就象一只螻蟻。車子又動了一下，難道要被洪流吞噬了嗎？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媽的一聲險些暈了過去。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難道是索命的無常。敲打車子的聲音還在響著，那的確是個人，他焦急的說著什么？可都掩蓋在暴雨之中。
我終于明白了，他要我下車，而且特別的強烈。路上的積水快到了車門，我吃力的打開了車門，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帶著眼鏡的青年人。我也聽到了他的聲音，語氣是那么急促：“你的車子都快被山洪沖走了，怎么還坐在里面？”
說著他將身上的雨衣披在了我身上：“我家就在上面，先上去避避雨吧？”
“這上面有人家？”我伸手拿起了背包質(zhì)疑到。
“有，好幾戶哪！車子放在這里吧？被水沖走了也沒辦法，你怎么選這么個時間出門?！闭f著他已經(jīng)開始向山頂上攀爬了，而且還死死的拉著我的手。
一條小路都用石板鋪成，走起來并不滑：“我去辦事兒，誰知道會下這么大的雨。這地方叫什么名字？”
“龍家溝，這上面只住了我們一家人。你不要怕，我并不是壞人。你車子剛剛拋錨時我就看見了，又見關(guān)了燈我還以為你走了哪？第二次再開燈時我才感覺到不對。山洪要來了你連車會被一起沖走的，所以我才下來看看。”
他很快就成了落湯雞，可山路還在一直向前。我回頭看了下車子，燈光已經(jīng)不見了，換之的是山洪的咆哮。我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
窄窄的山路還在向上，仿佛都要接近天際。我實在無力攀爬了，掙脫了他的手一屁股坐在了青石上。他也累了，也坐了下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住在這個，會不會是聊齋的故事來到了現(xiàn)實。
“還是走吧！馬上就要到了?！彼谝淮握酒鹕韥恚谝淮卫×宋业氖?。
燈光，我終于看見了燈光，還有兩間低矮的茅屋。雨還在下，一點兒也沒有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