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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梅傳

第四章 下山

祖梅傳 撓撓后背 2032 2020-06-14 11:19:37

  原來何道玄是上清昊真派掌門,這一派流傳千年,但門中有規(guī)矩每一代只收弟子兩人,且只有掌門有資格收徒。老道已經(jīng)收了田攸,所以只能在王氏兄弟中挑選一人為徒。

  王衍雖然不能學(xué)習(xí)昊真派門中秘法,可老道也沒讓他閑著。道藏典籍、易經(jīng)八卦、八卦掌,還有一套打暗器的手法。

  王衍原本性格貪玩,但經(jīng)歷這件事之后變得異常勤奮起來。早上讀書算數(shù),下午練掌打鏢,晚上便繞著大樹練習(xí)八卦掌的身法。

  唯獨這練習(xí)打暗器的方法讓王衍很奇怪,他小時候也見過父親練習(xí)暗器,不過是豎個靶子練習(xí)準(zhǔn)頭。而這老道的方法卻不同,老道先是讓王衍拿一張手掌大小的鐵片當(dāng)暗器練習(xí),一段時間后鐵片換成木頭片,然后變成涂滿金粉的黃紙,最后則是涂滿朱砂的黃紙,且每過一段時間黃紙上的朱砂便少一分。王衍最后經(jīng)不住好奇去問了老道,老道見王衍這手法略有小成也告訴了他原因。

  “你不能成為本派弟子,老道也不能讓你餓死。這是茅山派打符的手法,用于畫符驅(qū)鬼,也是你將來行走江湖混飯吃的本錢?!?p>  聽了老道的話后,王衍臉上的肉直抽抽。“老師,你這是讓我以后去當(dāng)神棍?。窟@世上哪有鬼?。俊?p>  “當(dāng)然有,就在你的心里?!崩系勒f完還詭異地一笑,笑的很陰險。

  王衍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道觀的三個少年中,王元穩(wěn)重田攸少言,兩人在何道玄面前都是畢恭畢敬。唯獨這王衍,雖然變的勤奮,但生性活潑,老道也最是喜愛。所以何道玄與王衍單獨在一起時,老道也會偶爾開開玩笑,不過這一次卻詐出東西來了。

  王衍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說道。“不…不是我?!?p>  何道玄一愣,隨口問道。“什么不是你?”

  看到老道表情,王衍這才把心放下?!皣?biāo)牢伊?,老師不要拿鬼來嚇我?!?p>  何道玄白胡子都一大把了,要是讓王衍一句話敷衍過去,那算是白活了。他猛然想起兩個月前讓王衍抄寫二百六十八卷的《道法會元》,王衍只抄寫了一百多卷,回稟老道說原書就是不全,老道還以為是自己以前不小心遺失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應(yīng)該是王衍將剩下的一百多卷藏起來了。

  “你這個混小子!”

  “老師息怒,別亂了道心。”

  “老道沒有道心,只有穿云掌!說,你把經(jīng)書藏在哪了?”

  “老師沒有證據(jù)不要亂說?!?p>  “證據(jù)?老道的鐵掌就是證據(jù)……哎呀?臭小子,你敢躲?”

  “哎呦~老師,我錯了,下次不敢了。哎呦~骨頭折了。哎呦~,吐血了,吐血了……”

  王元挑著一擔(dān)柴剛回來,田攸拿著炒勺正在做飯,兩人對屋里傳出的喊叫聲置若罔聞。

  山中逍遙,雨雪交替,花開花落。一轉(zhuǎn)眼辛亥年已經(jīng)過去,到了壬子年,也就是清宣統(tǒng)三年,公歷一九一二年。

  辛亥年臘月三十下了一場大雪,新年初一時雪停了,整個梅山白皚皚一片。道觀里三個小道士給老道士拜年,同時演練一年所學(xué)請老道指點。王元演示的是八卦游龍掌,田攸演示的是太極纏絲手,何道玄均是含笑點頭。

  接下來就輪到王衍了,王衍也打了一套八卦掌。老道看著他的身法步伐很是滿意,可是這每一掌的勁力就……,毫無疑問,王衍這小子在練鐵砂掌時偷懶了。但老道沒說什么,畢竟外功還要配合心法,昊真派自己的心法不能傳王衍,一般的心法老道自己都看不上,所以王衍學(xué)的只是養(yǎng)氣調(diào)息的基本功法,就一直這么擱置著??粗跹芤惶焯扉L大,老道心中也很焦慮。

  隨后老道讓王衍演示一下打符的手法,王衍稱是。只見王衍拿出一張黃紙,點了朱砂畫了一張符箓,在符箓上還沾了點口水,然后手一抖,符箓直直地飛出,啪的一聲貼在了道觀的院墻上。

  這一手王元與田攸是不會的,兩人心知肚明,雖然他們倆是老道的親傳弟子,但王衍卻跟老道的親孫子一樣。老道除了昊真派的心法沒有傳給王衍外,其他的只要王衍想學(xué),老道無不傾囊相授。

  老道目光銳利,在王衍打出符紙時,符紙筆直沒有隨風(fēng)彎曲,便知道王衍在符紙上做了手腳。但何道玄臉上沒流露出任何表情,一來打符確實難練,二來沒有好的心法相輔,終究難成,所以老道并沒有責(zé)怪王衍的意思。王衍看自己老師沒表情以為又是自己沒讓老師滿意,心中害怕責(zé)罰便立刻提出請王元與田攸對練。老道點頭。

  王元田攸兩人年紀(jì)相仿,田攸入門比王元早了十幾年,所以兩人只比兵器招式。對練與單練不同,動作上勢必受對手影響,可這二人在招式上行云流水,毫無半分滯納,儼然如事先排練好的一樣。老道非常滿意,這說明二人已將招式動作吃透,剩下的只需在功力上慢慢積累,早晚便可步入宗師殿堂。

  地上雪花被二人帶起,紛紛揚揚。兩人來來往往近百招,一個是腳踩八卦轉(zhuǎn)四方,左右翻手倒陰陽,劍來劍去自在意,斬落是非逍遙金。一個是近刺周身百點穴,遠(yuǎn)挑霸王千斤鼎,橫掃狂浪不沾身,墨海驚龍染天地。兩人斗至興起處忽聽“當(dāng)”的一聲,只見王元的長劍折為兩截,上半截高高飛向半空然后筆直落下沒入雪中,田攸的精鋼槍頭則是被削去了一半,斷頭直插進(jìn)院墻。

  這次三人演武,老道心中有了定數(shù),于是對眾人勉勵了幾句,第二日便帶著王元下山去了。何道玄臨行前沒有說去哪,只是說這一趟少則三月多則一年,吩咐田攸與王衍不可懈怠。

  時至初春,老道下山已經(jīng)一月有余,梅山里已是新樹發(fā)芽萌發(fā)生機(jī)。老道不在一旁盯著,王衍不用讀書,練功反而更勤奮了。在山路上他手拎著剛打的野味,腳踩著八卦一步一顛,即便是走路也沒有忘記練功。

  這時山路上走來一人,王衍認(rèn)得是鄰近村落的樵夫張三。他與張三上次相遇還是一年多前,這次再見張三頭上的辮子已經(jīng)沒了,刮得溜凈的頭皮在陽光下錚亮。

  “三哥,出家做和尚了?”

  “原來是小衍啊,做什么和尚,我可沒那福分。”

  “做和尚還要福分啊?要福分來我觀里做個道士不好嗎?反正都是出家,既保住了頭發(fā)還能娶妻生子?!蓖跹墚?dāng)然是說笑,山中人跡罕至,平時能說話的人不多,當(dāng)下解下腰間的葫蘆遞給張三。

  張三放下柴擔(dān)擦了擦汗,接過王衍遞過來的葫蘆喝了口水說道?!霸捠遣诲e,可你家老君在哪?呂洞賓何仙姑在哪?都是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影子?!?p>  王衍一把奪過張三手里的葫蘆說道?!半y道那佛祖就能摸得著看得見?”

  張三笑了,神秘地說道?!斑€真是。”

  “三哥別賣關(guān)子,我在山里太久,有什么新鮮事快說來聽聽?!?p>  “合谷縣的金佛寺你知道吧?”

  “知道。”

  “聽說那金佛寺夜現(xiàn)佛光,第二天突然多了一座金佛,你說這是不是看得見摸得著?”

  “真的假的?”

  “反正合谷附近都傳遍了,你說真的假的。我走了,你嫂子還在家等著呢。嘿嘿,等你那小道觀啥時三清顯靈了記得告訴我一聲?!?p>  “三哥,你還沒說你怎么把頭剃了,連個假辮也不帶,是不是頭上虱子生得太多了?”

  “去去去,小牛鼻子少亂說?!?p>  “好啊,三哥,你罵我老師是牛鼻子,我這就告訴老師去?!?p>  “嘴賤,嘴賤。老神仙可是好人,四嬸的腿疾還是老神仙醫(yī)好的呢。我是說你這個臭小子,你下山走走吧,大清國沒了,現(xiàn)在是新府當(dāng)家。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p>  “什么?!”

  王衍呆立半晌突然原地跳起丈許,扔掉手中野味歡呼道?!拔铱梢韵律嚼玻 ?p>  張三搖頭笑道。“挺好一個孩子,久在山里都待傻了?!?p>  王衍當(dāng)即回到道觀與田攸說起此事,然后提議下山走走。

  田攸搖頭道?!皫煹埽瑤煾缸咔霸偃?,我們兩人不可荒廢學(xué)業(yè)。外面事亂,三五年一變,沒有師父的首肯,不要隨意出去沾惹紅塵。再說大清是沒了,但洋人的勢力可能還在,你不要再去招惹他們?!?p>  王衍一攤手?!拔抑徽f出去走走,又沒說去招惹洋人。好,那金佛寺的金佛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田攸問道?!敖鸱鹩惺裁春每??”

  王衍說道。“藏經(jīng)中有云,大道神仙有法寶,可千里取人首級。你們說那金佛是不是一件法寶?”

  田攸說道?!笆桥c不是都是佛家的事,與我道家無關(guān)?!?p>  王衍說道?!霸捒刹皇沁@么說,如果金佛是件法寶,那算我們有緣見識,日后若是有了機(jī)緣遇到我道家法寶也不會錯過。”

  田攸斬釘截鐵地說道。“那也不行,你這好奇的性格要是不改,以后還會吃虧?!?p>  老道不在,道觀里自然是田攸作主,王衍見說不通便不再提起此事。只是晚上在床上留了一封書信后偷偷下山去了。

  第二天田攸見到書信后無奈搖頭,他要留守道觀不能隨便出去,只能盼望小師弟不要惹禍在師父之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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