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一座不寬敞卻帶著古樸韻味的住宅里,奴仆家丁被攔在門外,神情惶恐,不安的搓著手。
一顆長著嫩芽的老榕樹下,有青石桌,有青石椅,石椅上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男子一襲月牙長袍,清雅出塵,好似玉樹蘭芝,優(yōu)雅華貴,淺笑不語。
他的對面坐著一名身穿淡灰色長炮,清瘦慈祥的老人,老人長須飄然,瘦骨嶙峋的身體根本撐不起這身寬大的長炮,別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其實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石桌上放著幾盤精致的糕點以及一壺白玉茶壺,清淡的茶香被春風吹散,在小院里飄蕩開來,春風輕輕吹過,卻不是和風送暖。
老人輕輕拿起茶盞在鼻尖繞了一大圈,卻不喝,看著對面的清俊男子,終于還是最先開口,猶豫問道:“漠公子,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李漠手里拿著一把折扇,被他張開又合上,如此反反復復,他才不冷不熱道:“不知今日貴夫人可有抱恙?!?p> 老人一聽,登時心里咯噔一聲,莫非這尊神搞出這么大的陣仗,是沖著夫人來的?不可能吧!千萬不是他想的這樣!旋即,老人思忖片刻,才硬著頭皮,如實答道:“安好無恙?!?p> 李漠表情慵懶的看著他,笑意不達眼底,他指腹漫不經(jīng)心的摩挲著茶盞的邊緣,滾燙的觸感讓他眉頭輕蹙,他懶洋洋道:“尊夫人,膽挺肥的,想必您也猜到了李某此番前來是何意了吧!”
老人一聽,暗叫槽糕,果然是沖著夫人來的,回答的越發(fā)謹慎了,試探著說道:“漠公子高看老夫了,老夫猜不出。漠公子可否說明前因后果?”
李漠靜靜地看著他,把人看得心底發(fā)毛,才收回視線,收回視線的同時,他也確認了一件事,眼前的人并沒有參與在其中,他微微扶額,他真的不想在這放費時間跟人周旋,阿顏已經(jīng)告訴了他,她的計劃,他必須盡快解決這邊的事,
去山城,為阿顏鋪路。李漠頭痛的開門見山道:“昨日李某得到消息,尊夫人見了一伙人,那一伙人,頗為可疑,晚間回來時,又和一個蓬頭垢面女人碰面,這女人貌似是莫春秋……”
老人眼皮一跳問道:“這些人有何聯(lián)系?”
李漠……還沒聽懂?還是裝的?想到這,他失去了耐心道:“算了,還是把尊夫人叫出來吧!”
老人家也很是無奈,但又不敢不聽令,只好對廊亭下縮頭縮腦的貼身侍從吩咐道:“去吧!夫人帶來?!?p> 那侍從大抵是和主人一樣沒搞清楚狀況,愣了好一會,才同手同腳的離開。
小院里安靜了一會兒,外面才傳來人聲和腳步聲。
小院里的人循聲望去,此見一個駝背老婦人,拄著拐杖,由兩個侍女扶著緩緩走來,老夫人神色慌張,嘴唇顫抖,和她的身體一樣,抖中帶怒。
老人看到自家夫人來,趕忙上去扶住她,雖然他也是顫顫巍巍的,但兩個白頭老人相扶的畫面,總是帶著溫馨色彩的。
李漠泰然自若,見兩個老人坐下,他給老婦人倒了一杯茶,開門見山的問道:“老夫人可知李漠某因何而來?”
老婦人剛坐下的干癟身體一顫,神色灰敗道:“知道,公子可否把我家老頭子趕出去,這件事他不知情。”說著她眼神渴望的看著李漠。
老人聽了仿佛晴天霹靂,怒喝質(zhì)問道:“什么?夫人你瘋了嗎?”他滿臉的不可思議。
“閉嘴——”老婦人大怒,在他腰間擰了一把。老人才安靜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瞪的老大,里面盡是受傷之色,相伴數(shù)十載,沒想到枕邊人會背著他作不為人知的勾當,他心里就堵得發(fā)慌。老婦人眼里也是悲痛,但既然事情已經(jīng)敗露,她只能盡可能的把他摘出去。
李漠揚眉,大抵是沒料到她這么直接,神色稍緩,展顏一笑道:“老夫人爽快,既然如此,李某就不問你是出于何緣故作這等事了,你自去自首吧……還有錦衣衛(wèi)快到了?!?p> 最后一句算是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別想逃,即使逃跑了,也逃不過錦衣衛(wèi)的手掌心。
錦衣衛(wèi)?老人聽了猛地轉(zhuǎn)頭,死死地盯著老伴,雙目噴火,她到底做了什么?連錦衣衛(wèi)都引來了,這一家老小都在這呢!
老婦人聽了,干瘦干瘦的身體又開始哆嗦了。
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李漠覺得可以撤了,對藏在暗處以及明處的影衛(wèi)和三個一伙人擺擺手,抱拳對老人維一彎腰道:“今日李某多有叨擾,在下這就告辭?!?p> 眼前的老人是容城的前太守,頗有威望,還是要給點薄面的。
前太守看著李漠帶著一眾人離開,他可不認為李漠沒有留下人暗中監(jiān)視他們,倪了一眼老伴,拂袖而去,貼身侍衛(wèi)趕忙跟上。二人一走,小院里靜悄悄的,兩個垂首佇立的婢女互望了對方一眼,眼底都是大廈將傾的恐懼,
只有老婦人臉色灰敗的靜默不語,雙唇緊抿,回憶起那夜的白發(fā)身影,她只覺得毛骨悚然,驚魂未定,就是如今,那白衣白發(fā)還時常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她劉氏旁了不知幾代的旁支,
那日突然有一伙人找上她,讓她散播一個謠言,也就是長安公主是災星的謠言,而會遇到鬼哭仙子純屬巧合,那人她回來,就看到一抹染血的白影從她車窗前掠過,那女人還回頭對她笑得一臉的純真,她卻覺得詭異至極……當時那銀絲離她的脖頸只有分毫之差……
李漠飄然回到孫老的酒樓,進草棚答謝一番,隨后說明了今后去向,留下的人,希望能得到孫老的提點云云,孫老懨懨的敷衍了他幾句,李漠笑得如沐春風,帶著一半的影衛(wèi)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座紛紛揚揚的城池,迎接新的起點。
時隔多日,沐云終于得到了哥哥沐風的音訊整個人都明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