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那種不容置疑的王者意念不再鋪張壓蓋,百獸萬靈回歸常態(tài),核心部落帶的眾人也醒轉過來。
風行幾人翹首以盼,他們知道老大在做的事情,之前夜狼王的震驚之舉令其惴惴不安,幾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但心里也都明白這種事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
這是他們認為的性命攸關的時刻,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
幾人幾次懇求狼神部落族人領狼主所在地之路,族人敬畏狼主,但也不想陷友人于不義,幾番考慮后,十來個人往核心部落地以外而去,剛到門口,正好撞見回歸的三人。
此時,風信依偎在風乘的脊背上,父子二人親密地進行著親子關愛活動,只是風乘的奔跑速度有些快了,那個畫面和安寧祥和的靜夜漫步格格不入,風信倒是早就習慣了。
安凌生被甩在后面,高興是高興,興奮是興奮,就是有點力不從心了,其實他也納悶,他和風乘年齡差距不大,體質(zhì)靈感也沒什么顯眼的差別,但有時候,確實要落后于他。
他們相擁而泣,他們感恩戴德,除了風信。
翌日,不多停留,風乘一行人整裝,懷揣希望,準備凱旋歸去。他囑咐風信,命其留在此地,待其歸來。安凌生表達善意,親自組建了一個以其為首的十人小隊,欲助友人綿薄之力,原本想多帶一些人的,在風乘的幾番推辭下,雙方妥協(xié)到現(xiàn)在的情況。
“老爹,你要快點回來啊?!?p> “放心吧,不過幾日光景,大家伙就都來了,你崖大爺,尋子,匠人老爺,還有月兒他們都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呢?!?p> 說到月兒的時候,風信小臉紅撲撲的,靈動的大眼四處亂瞟,就是不和風乘對視。不過,現(xiàn)在,風信的心情其實是低落的,他極少和父親分開比較長的時間。
對于孩子來說,大人們認為的短暫的分別不可稱之為短暫,也是在這個離別時刻,風信吐露一些長久封閉其心里的心聲。
“老爹,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信子、小月他們都有媽媽,我是沒有媽媽么?”
這是風乘刻意所為之事,他想盡量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庭氛圍,憑他一個人,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但此刻,這是不可回避的時刻,他想用輕快的語氣撫平一些兒子的失落情緒。
“信,我告訴你,你有母親,我有妻子,但是她在生下你不久就出軌了,不過這不重要,我們父子二人也沒什么不好的,不是嗎?”
“啊?出鬼?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嗎?”,風信的話帶著哭腔。
完蛋,心里的擔子放下之后,風乘一時口快,沒有把握好語言規(guī)劃。
“信······你相信我,你母親志向遠大,出軌的意思是說她到遠方斬妖除鬼,拯救蒼生去了,而且,她很快就會回來了?!?p> “哇,真的嗎,這樣的話,就是媽媽最厲害了!哈哈哈!”
還好,確實,有時候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還是傻。
十足的小兒態(tài),喜與悲,哭與笑之間好似沒有天塹鴻溝。風乘忍俊不禁,回以慣用的“當然”二字。
就此次事件來說,對于風信,憂大于喜,一是被狼王戲弄,二是要和父親分別一段時間。
大漠行途枯燥而又費時費力,奈何兩族綠洲地帶都沒有繁衍出耐熱持久且可馴化為人所用的座駕生靈。但是,心中有了確切的希望,這一切對于風乘一行人來說都不算什么,反而成為一種苦中作樂的好境遇。
又數(shù)日,坦途一程,風乘一行人視野中出現(xiàn)了那處殘破綠洲,與之前的印象不同,枯寂之感更盛,稀疏的植被林木整體呈一個怪異的形狀向部落核心地帶方向伸展,許多地帶已經(jīng)完全化作沙地。
又近百丈,眾人所見,風靈部落南部的木制圍欄碎成一地木屑,炎炎灼空,一股肅殺冷意傳來,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草木煙火之氣。
風乘第一時間箭射而去,風行風林等人緊隨其后,再是安凌生一隊。
平日里喧鬧嘈雜的部落,如今沒什么生氣,殘垣斷木染血,碎草土石亂置,眾人心上的愉悅希望抽逝一空。離靈泉洞不遠的地上,列著幾具散發(fā)腐臭氣味的生靈尸體,有尺余寬丈余長的綠毒蜈蚣、數(shù)尺方圓大小的狂鼠,石墩一般的紅魔蝎,以及色彩斑斕的大蟒。
風乘腹腔起勁,驚雷大喝傳遍整個核心部落地。部落祠屋內(nèi)一些人有感,原本他們正莊嚴肅穆地進行著悼念儀式。
風崖前胸大腿有大片麻布包裹著,紅印未消,兩人攙扶著他,顫顫巍巍走出帳外,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召喚風乘一行人。
風行一眾人人立即眼圈就紅了,大步來到老者身邊,老者又引其入帳,進入祠屋內(nèi)。安凌生一眾人隨其而至,但只有他一人入帳。
帳內(nèi)中央,矗立著一座大型多層黑木方臺,其置物位上,陳列著成百上千個六角白骨,有大有小,那些是人類體內(nèi)的胸骨柄。
“先叩首吧”
包括安凌生,一眾人等承老者之意,承自身之意,行跪禮,扣禮,尤其是風乘幾人,黃土地面咚咚作響,地面的灰塵在此時不足惜穢。
鬼哭狼嚎,這不是貶低的說法,幾人好似心膽俱裂,風乘哭得尤其慘烈,他發(fā)出近乎野獸的嘶吼。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啊?????!人那?!人都去哪了?!”
他滿頭黑發(fā)不再整潔,目眥欲裂,額頭已滲出血跡,涕液匯合鮮血橫流一地。
這副瘋魔姿態(tài),原本淚已哭盡的部族一干人等,也止不住悲痛情緒,和聲嗚咽起來。
風崖還是制止了他,他們,如今也只有他才能擔得起傾塌的心理大廈,雖然他也老眼渾濁,雖然他心上的血也還沒有干涸。因為現(xiàn)在,這種殘酷,只有他和老匠人聽長輩提起過,他得做他該做的事。
“鎮(zhèn)靜!”
大聲喝止牽動了傷口,痛的老者又干咳起來。
“結束了,幾日來的危機已經(jīng)結束了?!?p> 對于從狼神部落歸來的幾人來說,也是,憂大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