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當空,時間推移到正午,灼熱空氣炙烤光芒下的一切事物,地表之上無所遁形。
衣不蔽體的人們從來沒有過夏日里涼爽的那般感受,只是在無法逃避的高溫折磨中尋找著能維持生存的希望。
尤其在正午時分,沙丘并不能給以較大的陰影好讓人們少遭受一些苦難,雖然這份貌似可減輕的苦難微不足道,但至少是一點心理安慰。
沙海灼空,幾個體態(tài)高大強健的中年男子于其中艱難邁步。
“英哥,有十天了吧?!?p> “何止,十天都過去了?!?p> “眼前并沒有一點新綠洲的跡象,此行該是敗了?!?p> 他們隨身攜帶的水食消耗過半,再沒收獲,就不得不踏上返程。
想到如此,幾人心頭的焦躁之意更添幾分。
為了節(jié)省體力和水分,他們盡量不浪費口舌,僅有的一點力氣和資源還要用在繼續(xù)前進探查之上。
不過,要是人們心頭壓抑太久的話,適當的鼓舞也是必要的。
“別泄氣!我們堅持了這么久,老天豈忍叫我們功虧一簣,都打起精神來!”
風洌英的話語擲地有聲,幾人耳聞鏗鏘人聲也都精神一振,肉身的煎熬苦痛感似乎也減輕了一點。
“是!隊長!”
幾人應聲,便又跟上了領頭者的步伐。
目前為止,幾人面對的僅僅是白日酷熱和黑夜嚴寒,相對來說比較安全,這也是令幾人唯一感到慶幸的事。
曠虛漠沙海茫茫,無邊無沿,干蟾地只是其北部一個十分微小,很不起眼的地方,而風靈部落又在干蟾地中西部,更是渺小,其領不過幾十里。
找到新的綠洲對于風靈部落來說確實是迫在眉睫的事,部落數百人賴以生存的綠洲之生機近來幾近枯竭。
一者,先是部落中泊泊而流百年之久的地涌靈泉流量越來越小,一個月前地涌更是直接消失,由于靈泉較為特殊,一旦自地涌源激發(fā)而出,一時辰內若無特有貯存法門,其連同靈性和水分都會一齊揮散于天地之間,再難取用。
一開始大家都是即取即用,幾代人都沒有研究出靈泉長存之法,直到風乘意外自極荒絕地中帶回沙見草并在部落綠洲培植成功之后,靈泉才有了持久貯存的可能,因此,也鑒于衰老之故,老族長風崖舉薦風乘為新任部落領袖,族眾們也都欣然接受。
只是自沙見草培植到如今不過幾年光景,草葉所儲靈泉最多只能支持族人所需個把月罷了。
二者,常年以靈泉為祭而禮拜的部狂風圖騰之印日漸消弭,其守護部落安定的偉力明顯大不如從前,內憂已是艱難,現在外患也不敢保證了。
三者,方圓數十里的綠洲在一個月內極驟縮減至部落四周二三百丈,綠植永久性枯萎,沒有春風吹又生的可能,常年棲于此的飛禽走獸們逃之夭夭,消亡殆盡的則更多。
七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風靈部落中,五六個孩子正圍著黃土地上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歡跳打轉,口中念叨著輕快的小兒歌。
“風兒吹吹,小草曳曳;馬兒起舞,翠鳥飛飛……”
“信子,地涌靈泉不見了,這個大洞你下去過嗎?”
“沒啊,尋子,你問這干嘛?”
“我跟你說,這洞里絕對是個耍鬧的好去處,要不······咱們下去瞧瞧?”
“切!有什么好玩的,一個黑漆漆的破洞,啥玩意沒有,要去你去!”
“信哥哥,你不是說是世上所有勇氣都在你身上嗎?怎么現在露怯了?”
“小月!你幫他不幫我!你再多說以后我不娶你了!”
月兒聽這話并不害羞,反而更想懟回去。
“我才不要嫁給慫包呢!”
“切,我慫?!哎,哥幾個,我慫?!天下所有勇氣在我一身,我慫?!不就是個破洞嘛,瞧好了,我這就跳給你們看看!”
月兒和風尋靜靜看著他
“我去了?。∧銈兛春昧肃?!我······我去了!走你!”
“咄!崽子們,離地涌源遠些!要是跌下去,還得麻煩別個來撈你們!”,
遠處傳來大人們的呵斥聲,幾個孩子一哄而散,飛快地跑遠了,有大人撒開長腿,去緝拿幾個搗蛋鬼。
出人意料的是,有個孩子竟與那個成年人拉開了距離,一旁有別的大人譏諷。
“風林,年紀輕輕就老了?那崽子斷奶了嗎?哈哈哈!”
其實七八歲的孩子早就斷奶了,這只是為了讓風林更難堪。
“風行,就你跑的快?你行你上!老大家的小崽子忒猛了,小短腿跟使了風元咒似的。”
風行不信邪,小跑前去,欲將其安步當車,手到擒來,結果還真出乎他的意料,一下子沒逮住那小子,一時間面子有點掛不住,腳下一使力,噌的一聲箭射而動,數息間便將其拎到手中,正準備照著屁股來一招狠的,風林適時出言聲援。
“哎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對付個小崽子還得用元法,我特媽都替你害臊!”
風行自知已經是栽了面兒,也就沒有繼續(xù)對其施暴。
肇事者風信還鼓著小嘴一臉的不服氣,嚷嚷著要跟風行再比一場,這邊風行霎時瞪起了眼擼起了袖子,作勢要對其追加操作,小崽子立馬慫了,甩起小短腿風一般溜之大吉,一邊跑一邊不忘回頭好奇地瞅了瞅靈泉洞。
“好了,風行,那小子他爹剛剛召集族眾到圖騰舍集合,現在部族情況不樂觀,咱別耽誤時間了?!?p> 說罷,風行點了點頭,兩人就快步趕往部落圖騰舍去了。
幾人都沒注意到,黑漆漆的洞口深處時不時有些微弱的氣流波動上涌,也的確難以察覺,即使是那些修有一些元法的大人。
風靈部落,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部族近況,人們臉上雖有憂色,但絲毫不見懼意。
大家心里都有一股勁,部落生存至今靠的是團結。
食物之類的,各家的干肉野菜還有一些儲備,殘存的綠洲地帶也有潛在儲備的可能。
主要問題在于水分,部落通過集體調控,每旬分發(fā)給各家一桶靈泉草葉,一個成年人一天要保持充沛的體力需要至少三四片草葉儲存的水分,大家都卯足了勁盡量能省就省,有的人甚至每天只用一葉,保持著小孩子的用量。
更有甚者,直接棄之不用,只從殘存的綠洲地帶尋找那些萃取不凈的渾濁常用水,想要把原本就貯存不多的靈性因子留給能夠修習元法的人。
這實在是不太靠譜的行為,一是其量少難尋,二是不適宜一般人類直接飲用,說不得何時不慎便大病一場,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在大家的努力下,原本應該已經山窮水盡的部落,如今還得以艱難地維持著生存。
不過,人們不可能意識到將要面對的東西不僅僅是這些,雖眾志成城,但有些事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人們對生存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自然法則如同擁有嚴苛而強絕的意志,一些事物終會無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