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氣的哇哇大叫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只見夸父身后,落葉隨風而動,化作一條巨龍,向狐不諧襲去。
夸父心想,這一招下去,便是這洵山的山頂也要被轟碎,這下看你要怎么抵擋!
狐不諧已經用行動告訴他,其實這件事很簡單。
只見狐不諧輕描淡寫的拍出一掌,便將那龍頭拍碎,把夸父和公孫棄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公孫棄心中感慨,這狐不諧的實力,比之龍神怕是也差不了多少吧??磥泶蠡牡碾[世強者,真是不容小覷的一股力量。
這時就聽雨師妾急忙喝住夸父。
“呆子!你還想不想治病了?”
夸父一愣,下意識的說道:“想!”
“那你還敢朝狐老前輩下手,真是不知深淺!”
雨師妾趕忙走上來,擋在夸父前面,笑嘻嘻的說道:“狐老前輩寶刀未老,身手真是不減當年。”
狐不諧卻冷笑道:“哼,老夫要不露兩手,只怕你還要起硬搶寶物的心思?!?p> 雨師妾卻還是面帶笑容,一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的樣子。
雨師妾回頭看了夸父一眼,給了他一個眼神??涓笗?,當下便哼哼唧唧的說難受。
狐不諧走上前,上下仔細打量著夸父,不時眉頭緊皺。
看了半晌,狐不諧言說此間沒有工具,要回藥廬診斷。
又看著公孫棄等人說道:“閑雜人等,沒事便趕緊走,在這反而耽誤我和別人斗藝?!?p> 公孫棄一時無語,自己這一行人好歹不是青帝,就是龍神,最次也是有真仙境界的,竟然被他稱作閑雜人等。
公孫棄想要收服夸父,順道收服這境界高深莫測的狐不諧,便說要留在此處,為狐不諧護法。
龍神也要留下,公孫棄擔心她和雨師妾再起什沖突,反而不好,便讓龍神先回木族主持大局,自己留在此處便已足夠。
誰知輕塵仙子卻主動提出也要留下來,小聲說道:“我看這狐不諧貪財?shù)暮?,身上的仙氣也不弱。如果他心生歹意,要害……要害雨師國主和夸父前輩,奪取赭鞭,當如何是好?還是自己也留下來,好有個照應。”
公孫棄對輕塵仙子說要留下來,雖然有些意外,卻也十分開心。
也許,她是放心不下我?
眾人聽了,覺得她所言有理,便說那就在此分手,待到此間事了,青帝趕緊回玉屏山。
巨椎心想,我這雙腿是雨師國主治好的,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是不是也應該留下來,保護下她?
巨椎想了片刻,拿定主意,立刻說道:“要不我也留下來?”
這話一說完,便被班瀾一把摟住脖子,勒著他就往山下走。
“你出來也有幾個月了,就不想念你那幾只小母蚌?”
“呃……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是很長時間沒見到她們了,還真有些想得慌……”
龍神看著班瀾勒住巨椎往山下走,頓覺有趣。朝公孫棄露出一個飽含深意的笑容,便帶著兩位真仙一并下山去了。
公孫棄和輕塵仙子相視一眼,又急忙錯過去看其他地方。
這一切被雨師妾看在眼里,心中感嘆,又是一對讓人羨慕的苦命鴛鴦,想起自己的經歷,暗說如果我是女魃,能被靈感仰哥哥這樣念在心里,別說妖化,就是死了也值了。
這時,夸父急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快些走??!我這一只腳蹦了幾萬里路,很累的好嗎?”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夸父和狐不諧竟然已經走出去十幾里路遠,于是趕忙跟上。
不多時,但見背面山腰上,現(xiàn)出一座藥廬,離得很遠,便聞見淡淡藥香。
斗轉星移,轉眼過了七日。
這狐不諧著實不是浪得虛名,又是扎針,又是用藥。
夸父這一日喝了藥,竟突然嘔吐起來,自口中吐出一只獨腿蟾蜍,落地沒過多久,便消失不見了。
夸父冷笑道:“哼,這小小蟲蠱也敢拿來和我比試,不過是讓人跛腿罷了。比我專門煉制的瞪眼蠱可差了太多了?!?p> 公孫棄問道:“這瞪眼蠱是何物?”
狐不諧得意的說道:“這乃是用含有劇毒的眼鏡蛇王做蠱,喂以各種劇毒,等它能連續(xù)睜眼兩個月,這瞪眼蠱便成了。
若是中蠱者控制不住的眨下眼睛,便會歷經七七四十九天,身體化為膿水而死?!?p> 公孫棄聽到,這倆合在一起就是伸腿瞪眼蠱?怎么聽起來這么水呢?
接下來的日子里,公孫棄與輕塵仙子在洵山上尋了一處平地住下,那地方長滿了曇花樹,只是花朵尚未開放,等到開放時,想必也是極美的風景。
公孫棄每日和輕塵仙子在此處修煉,互相請教修煉上的問題,輕塵仙子也沒了公孫棄從九黎回來時的冷漠。
公孫棄每天給輕塵仙子講大荒各種動植物的樣子和習性;輕塵仙子則每天跟他講大荒幾百年來的人物故事。
兩人過的倒也不覺得煩悶,每天都是有說有笑的。
公孫棄心想,若是能夠每日如此,再生倆小孩兒,該有多好。
這一切,常常讓躲在樹后面偷看的雨師妾羨慕不已。
輾轉臨近兩月之期,不管狐不諧如何用藥,夸父不是說腿疼,就是說腰疼,要不就是腦袋疼。
偏偏像狐不諧這種能在一個領域有大成就的人,都有點執(zhí)著的勁兒,就是不認這個邪,想盡了辦法給夸父醫(yī)治。
甚至狐不諧一度懷疑這夸父根本就是在裝病。可是一搭上脈,又發(fā)現(xiàn)他體內脈象極亂,像有異物亂竄。
著實讓狐不諧愁的沒有辦法,心說莫非這回,我那靈草就要這般被賭進去了?
離兩月之期還有一日。
公孫棄這天晚上,像往常一樣,離開藥廬,往曇花樹那里走去。心中卻有些發(fā)怵,走的很慢,像是不敢過去一般。
這一個多月下來,與輕塵仙子白天相處的很開心??墒敲棵康搅松钜梗l(fā)現(xiàn)自己總會莫名其妙的想到晏芙瑤,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何處,過得怎么樣?
莫非這種感覺,便叫思念?
公孫棄不知不覺來到那平地上,只見一白衣女子正背對著他,癡癡的望著天上的月亮。
此時那曇花樹上已經長出不少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想來那曇花盛開時,一定和這白衣女子一樣美。
公孫棄輕聲說道:“長夜漫漫,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沒想到輕塵姐姐你也還沒睡?!?p> 那白衣女子回頭,微風撫動發(fā)絲,朝他嫣然一笑。
“我剛才數(shù)了這花骨朵,總共是六十三朵,不知今夜會不會開?”
公孫棄說道:“到它開的時候,自然會開的。不過若是再結一朵,就合了伏羲大神八卦之數(shù),便圓滿許多?!?p> 輕塵仙子聽了,又轉身望著月亮說道:“這世間之事,哪有什么圓滿之說,便如叔叔和女魃,雖然互相愛著對方,卻無法終成眷侶,這世間之事,但求力所能及,無愧于心便是。”
公孫棄聽他說起青帝與女魃,口氣之間,倒像有幾分羨慕,心說輕塵姐姐莫非是拿話在引我?
公孫棄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低頭說道:“其實我的心里……”
“快看,曇花開了!”
輕塵仙子指著曇花樹,開心的喊著、蹦著、笑著,打斷了自言自語的公孫棄。
公孫棄抬頭看去,只見在這皎潔的月光下,一朵朵曇花慢慢開放,在夜幕中閃著微弱的白光,釋放出沁人心脾的香氣,那香氣便如解憂國的陳釀一般,讓人聞到便已醉了。
輕塵仙子好像也醉了。
這是公孫棄第二次看到她這么開心,笑的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上一次是在九黎,兩人手拉著手,她也是笑的像個孩子一般。
她是不是已經被圣女的身份束縛的太累?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卸下高冷與防備?
她好像真的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木族的圣女,輕快的踮著腳尖,快步走到公孫棄面前,拉住了公孫棄的手。
“你看啊,這曇花好美,比空桑山的任何一朵花都美。”
公孫棄正愣神于輕塵仙子和自己十指相扣,癡癡的看著輕塵仙子的身影。
輕塵仙子卻站著他前面,只顧看花。
公孫棄下意識的說道:“恩,的確很美……”
輕塵仙子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化作眸子里的一汪春水,和公孫棄相視沉默。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像是比夸父還要瘋癲。
輕塵仙子突然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公孫棄臉上微紅,壓住撲通亂跳的心臟,接著說道:“我說……我說這花很美?!?p> “不是,我說你剛才說什么?”輕塵仙子只顧盯著他看。
“我說……我是說……我……”
公孫棄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來,索性也就不說了。
但是不知是什么緣故,兩個人的身體卻慢慢的互相靠近,幾乎就要臉對臉貼上。
輕塵仙子已經閉上了眼睛,只要公孫棄還存有一絲野性,也該知道此時應該做什么。
“那曇花,謝了?!?p> 輕塵仙子聽到公孫棄的話,緩緩睜開眼睛。
先是看到公孫棄那俊俏英氣的臉龐,又看到那幾十朵泛著微弱白光的曇花,此時一一熄滅。
此間除了天上的皓月,便再也沒有能發(fā)光的東西。一如空桑山上,自己陪伴空桑姑姑度過的無數(shù)個冷清的夜晚。
她看著空桑仙子,兩百年間,從青絲熬成白發(fā),每天站在空桑山的山頂,卻怎么也沒等來自己的愛人。
她看到了愛情的恐怖,所以自薦成為木族的圣女。他本以為,自己會在空桑山度過她的一生。
可是,在這世上,有很多人怕被人害,所以去害人;有很多人怕被人殺,所以去殺人。越讓人感覺恐怖的東西,豈非就越想嘗試嘗試?
這豈非就是人性?
輕塵仙子慢慢松開公孫棄的手,微笑著哼起一首歌謠,轉身朝樹林中緩緩的走去,。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
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shù)?
人道是黃河九曲,畢竟東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榮枯。
問蒼天,此生何顧?”
公孫棄聽了這歌謠,默默的閉上眼睛。
他雖然有時候嘻嘻哈哈,但是真正對待感情,他還是要搞清楚自己愛的是誰才行。
渣男,是不能當?shù)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