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緋霜頓了一下，再啟唇時是先于話語出口的一聲嘆息：

　　“楓降，妖獸橫行，我總覺得母親那邊現(xiàn)在肯定不是很太平。然而這些異常的出現(xiàn)，居然沒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鳖櫨p霜想起收到顧祈佑和母親他們的信件上都是寫著一切安好的話語，此刻竟覺得有些諷刺。

　　“別想太多了。”顧緋霜蔫蔫的模樣楓降盡收眼底，當他邁步站定在顧緋霜的身前時，楓降抬手就托著她的后腦勺往前一壓，等顧緋霜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前時楓降才沉沉開口。

　　一下一下捋著她腦后的頭發(fā)，動作雖然看著不熟練但卻也足夠溫情。

　　感覺到顧緋霜逐漸放松下來后，楓降卻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下同樣陷入了思考當中。

　　本來只是想著趁試煉時間順便帶著顧緋霜回去看看，但現(xiàn)在看來，去妖界已經(jīng)成了勢在必行了。

　　這么想著的同時，楓降再次做出了承諾：

　　“千古獸解決了后，我就陪你回去?！?p>　　“好。”

　　徐徐清風吹過，吹揚了兩人間的衣角。一如往昔，顧緋霜的身邊依舊有個楓降。

　　另一邊，錦娘被盛豎告小心放回了床上。等幫她蓋上了被子之后，盛豎告就一直坐在床邊看著錦娘發(fā)呆，掌心握住她的瞬間就是一陣涼意，就連寒盡捧著個水盆進來了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盛豎告，你讓一下?！焙M將布沾濕，走到盛豎告的旁邊意圖明顯。

　　聞言，盛豎告也沒說什么，機械化的起身退到了旁邊，而目光還是直勾勾盯著床上的那個人。

　　寒盡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拿濕布幫錦娘擦著臉，因此，在錦娘雙眸睜開前兩人之間就只剩下了沉默。

　　錦娘閉著的雙眸顫了兩下，等過來好一會后才睜了開來。她將目光投到了站在一旁等著的盛豎告，唇角咧了下，開口時嗓音帶著點沙?。?p>　　“豎告...”

　　吱呀——

　　錦娘話音響起的時候，顧緋霜和楓降兩人正巧也說完話走了進來。

　　“錦娘，你感覺好點沒？”顧緋霜走上前問了句。

　　錦娘點了點頭，接著目光還是投向了那個悶聲不語的盛豎告身上。像是做好了什么決定一樣，輕咳了一聲后再轉(zhuǎn)頭看向他們就變得有些抱歉：

　　“能讓我跟他單獨說會話嗎？”

　　“好?！?p>　　房門再次緊閉，屋內(nèi)的兩人陷入了沉默的對望之中。

　　屋外，寒盡直接半坐在了門檻邊，抬頭望向顧緋霜時緩了好一會后才將自己剛剛發(fā)現(xiàn)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剛剛在里面順便幫她把了下脈，惡疾纏身，藥石無醫(yī)。”

　　殘忍，卻是事實。

　　顧緋霜/楓降：“...”

　　門外之人皆知了的秘密，門內(nèi)的錦娘更是不會再瞞著盛豎告。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聲音輕柔帶著婉意：

　　“豎告，坐下來吧。我有話要說。”

　　“我不想聽病秧子說話，等你好了再跟我說。到時候我再幫你去找那群妖獸算賬。”盛豎告聽她的話坐了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樣十分抵觸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錦娘將他的手抓住，雙眸彎了下像是在笑他這孩子氣的舉動：

　　“你不是打不過嘛。”

　　像是調(diào)侃的話語帶著淺淺笑聲傳了過來，錦娘抬眸就見到了他聽完因不服氣皺起的眉頭。

　　錦娘沒有力氣坐起身子所以只能抬手指了指他的眉頭：

　　“別皺著了，是我說錯了還不成嗎？”

　　“你本來也就沒說對，我怎么可能打不過，前幾次那都是意外。”盛豎告輕哼一聲撇了撇嘴。

　　“是是是，是我說錯了?！?p>　　“知錯就好?！?p>　　嬉笑調(diào)侃間，就在盛豎告以為躲過了煩人的話題時。錦娘卻還是在不經(jīng)意間掀開了那層透明的薄紗，將現(xiàn)實血淋淋的攤在了他的面前：

　　“豎告，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現(xiàn)在這樣根本就不是妖獸害的，久病纏身，我活不長了。”

　　錦娘的舊病是打娘胎里就帶出來的，本來就是隨時都會喪命的那種。而隨著她年齡越長，犯病的頻率就越高，再加上上次被妖獸襲擊落下了點傷，二者疊加在一塊，其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后來，她又去看了次病，大夫也是直言時日不多，往后壽限全靠命了。錦娘認命，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錦娘，別說這種喪氣的話。這么多年你都挺過來了就說明你命不該絕，再堅持堅持說不定也能挺過一輩子呢?！笔⒇Q告覺得喉間干澀得緊，安慰的話張口就來，說得認真，視線卻無法直視著她。可想而知這可信度在他心中又剩了多少。

　　錦娘見他還是一副自欺欺人的樣子，終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我疼，疼了小半輩子了。豎告?！?p>　　盛豎告：“...”

　　錦娘每每犯病都覺得周身疼得厲害，就連伸一伸手都是十分困難的動作，她太疼了，也累了。

　　所以錦娘到底還是更偏向于解脫，只是沒曾想她的身邊會多出一個盛豎告，所以錦娘心累的同時也還是有些放不下他一個人。

　　錦娘讓盛豎告將她扶起來，等當兩人能夠?qū)α⒍麜r，她的臉上才帶上了點認真：

　　“豎告，緋霜他們是好人我看得出來。而且你其實也不討厭他們的吧?！?p>　　盛豎告躲開了她的視線聲音低低：“別說了。”

　　盛豎告避開了她的目光，卻沒有阻止錦娘接著要說的話：

　　“我不清楚你們的壽命有多長，我希望你長命百歲，但卻不要再孤單一人。”

　　“別說了，別說了?！笔⒇Q告開始喃喃自語，期盼著她能結(jié)束這個話題。

　　“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卞\娘的聲音輕柔緩緩，一如往常般平靜。

　　但當情緒積攢到一定境界的時候，再爆發(fā)出來時迎來的即是收不住的崩潰。所以盛豎告揚聲吼了出來，整個人看著十分焦慮：

　　“別說了！”

　　他雙目紅著，情緒爆發(fā)的瞬間他才敢將視線看向錦娘。

　　四目相對間，錦娘的一行清淚已然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但我不希望你也僅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