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客觀的,盈虛有數(shù),宇宙無窮。我們在品味自我的的同時,總是在試圖了解身邊的環(huán)境,因為是客觀的所以容易理解,因為是身外之物所以應該去了解,幾千年來,這是人類慣常的想法。但是我們并不知道,到底這客觀下究竟隱藏著幾何的深淵。
人類的存在形式是否過于單一了呢?我們應該是理解的,生物的形態(tài)絕對不是單一的。但是人類好像已經(jīng)把自己禁錮在了單一的意識里,只是因為沒有見識過更加令人驚嘆、愕然、甚至恐懼的生命形式。我們自始至終都是自負的。
人類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當然,我們指的是那個只存在于地球上的專有名詞,那個一度讓太陽系動蕩不安,甚至毀掉整個宇宙的種族。
啊,對不起,這樣說還是擺脫不了人類的那種令人厭惡的自負情結(jié)。請容我改一種說法:那個無視自然規(guī)律,一意孤行,最后自食惡果的族群。
因為不管生物怎樣叫囂,自然界是永遠不會動一下眉頭的,所謂的毀滅只不過是懲罰而已,對于自然本身來說,改變一下自己的環(huán)境,讓一個小小的種族沒有活路,也只是撫掌之易罷了。
但是,人類的生命力有多么頑強呢?僅憑語言是無法表達的。人類面對過多少絕路,但是每一次都能讓自己保留最后的火種。這樣的特性,說得好聽些,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就是撕都撕不下來的狗皮膏藥;但不管怎么樣,對于人類自己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種令人自豪的成就。
雖然很慚愧,但我是很慶幸的。
因為不管怎么說,我也是人類的一員,如果沒有這種生存的決意和堅定的信念,我是不可能在這里,用還比較清醒的頭腦和堅定的筆觸,把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寫給大家看的。
有點疑惑?沒關(guān)系,作者的存在感本就不重要,我們故事的主角可是張謙,讓我們接著將注意力轉(zhuǎn)向這個年輕人。最后我還要向你們保證,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說不定你們生命中的哪一個瞬間,也會面臨一些可能的抉擇,這抉擇,說不準就會改變你的命運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張謙沒有死。
這里就要看什么是所謂的“死”了。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張謙已經(jīng)沒有了身體,心跳停止、血壓歸零、內(nèi)分泌等生命活動完全歸于寂然,這樣的情況當然于死亡別無二致。
可是張謙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應該說,當張謙的身體和昭洋號一同,整個被量子化進程吞噬后,張謙只是感覺到了異樣的驚駭。肉體的湮滅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痛苦,他的思想還存在,就仿佛他變成了一個徘徊在陰陽兩界間的幽靈。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變成了像原來的古德、以及他的導師那樣的“靈態(tài)”,但是緊接著他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隨意活動,他就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裹挾著一樣,身不由己地隨著一股大潮向前飛馳。
他會被帶到哪里?是時間的盡頭嗎?這里依舊是四維空間,但三維空間的量子形態(tài)尚不能完全被人類所理解,更別提四維空間的了。
張謙沉下心來,讓自己的精神完全沉浸到自己的體內(nèi),他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先認清自己的現(xiàn)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共振。
這種共振并非那種精神上的、玄而又玄的第六感,而是仿佛生而俱來的,一種合情合理的能力。在他看清自己的身體后,他甚至在一瞬間就理解了四維空間的運作體系。
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一條線,是一根繩子,說得更嚴謹些,其實就是許多根線擰在一起做成的一條繩子。
整個世界的運行方向都是固定的,因果可能會復雜一些,但那也僅僅是這根繩子上翻出的一個小點罷了。只要看清了這條繩子,任何節(jié)點都是觸手可及的。
前面說過的,張謙身體所產(chǎn)生的變化,其實就是被四維空間所同化的作用。他的精神已經(jīng)逐漸融入了自己的身體,而這,正是物質(zhì)適應四維空間的第一步。
換句話說,張謙現(xiàn)在無所不能。
張謙嘆了口氣,將看不見的右手舉到了自己的眼前。
“曲子。。。你真傻。。。”
張謙不再浪費時間,他猛地一揮手,飛旋舞動的色彩在一瞬間全部停了下來。那些色彩原來都是一片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星團,絢爛的顏色在高速運動時才會顯得更加絢爛。
張謙并不知道自己停在了具體哪個時間點,但他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時間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就猶如空氣,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他再一揮手,靜止的星河開始流動了,時針開始了勻速的轉(zhuǎn)動,寂靜的宇宙里開始出現(xiàn)了曾綿延幾億年的滴答聲,光芒流轉(zhuǎn),生生不息。
生靈隨著他的雙手開始活動,他能感受到細胞中繁忙的交通,也能感受到星球地表迸發(fā)出的熾熱熔巖;有機與無機之間的界限開始變得模糊,時間面前,萬物一視同仁。
他雙手翻動,目光掃過三千世界,精神掠去無數(shù)銀河,最終,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顆藍色的水晶球。
他將之放大,聚焦,在地面上找到了歲月雕刻的痕跡,不管是歷經(jīng)巨浪的花崗巖,還是半島海峽一側(cè)的沖積扇,張謙一個都沒有遺漏。
還沒有,還沒到。
張謙稍微撥動指針,滴答聲變得急促了。星輝是最好的聚光燈,在這巨大的幕布后面,張謙的同伴們登臺亮相。
他看到了在石壁上篆刻歷史的蘇美爾人,看到了十字架上慈和微笑的傳教士,他看到了揮毫潑墨極意揮灑的南宋文豪,也看到了寒夜孤燈奮筆疾書的科學先驅(qū)。歷史的車輪像幻燈片一般從張謙眼中反復碾過,但這一次,他是旁觀者。
突然,他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一個年輕人,在幽藍色霧氣的籠罩下,正在一片徹骨的湖水中沉沉浮浮。他放眼觀之,卻看到另一角落中,黑沉沉的湖底,靜靜蜷縮著一個小姑娘,臉色蒼白,靜默卻唯美。
張謙心中一動,食指交錯,剎那間,世界的時間停了下來。但是那個年輕人的精神卻被拉進了張謙所在的維度。
張謙靠近年輕人,小聲說道:“西南角的葦叢下?!?p> 年輕人猛地怔住了,但是張謙很快地離開了,只留下年輕人茫然地愣在原地。但張謙相信,年輕人會明白的。
時間繼續(xù)向前收緊,不久,張謙又被什么東西吸引了注意,但這次,他的眼中不再是古井無波,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驚恐。
他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在一條狹長幽邃的走廊上,正要伸手去推開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看著年輕人的雙手離門把手越來越近,張謙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了。隨著一次最大的顫抖,時間凝固了,但年輕人的身體并沒有隨著時間的靜止而凝滯。張謙有些掙扎,但他知道,命運并非面對災難時示弱的借口。
有些事,只有經(jīng)歷了才有資格去評說。
況且,如果沒有選擇命運,命運中的人也不會選擇你。
張謙嘆了口氣,松開了雙手,吱嘎一聲,驚魂未定的年輕人推開了那扇門。
散亂的絲線在這里收束成了一股,這里是分歧的終點,也是命運的開端。他只要有一次選擇了這條路,就會一直選擇這條路,不管多少次,不管穿越多少世界。
張謙知道,差不多了。
時間的逆流已經(jīng)減緩了,人物的臉都清晰了起來,太陽東落西升,夜的光影被前一天傍晚的暮色取代,張謙找到了一個時間的支流,緩緩地、卻是堅定無比地,走了進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片廢墟中,巨大的風扇正在不知疲倦地轉(zhuǎn)動著,沉悶的轟響不絕于耳。不遠處的高速公路上,零零星星的機動車飛馳而來,又急匆匆地飛馳而過。
王劍雯坐在高高的殘垣斷壁上,雙眼緊盯著廢舊工廠的入口,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掃視,就算是一只老鼠,只要她不同意,就絕對進不來。
這是她的工作,不管她喜歡與否,她只是完成任務,而且她一向都完成得很出色。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這不對勁,一般的汽車不會無緣無故走下高速公路,除非他們有非常明確的目標,否則引擎聲不會這么大。
王劍雯一扭身,像是卷起一陣純白色的旋風,身邊的一把收在漆黑刀鞘里的唐刀利落地隨風而起,只是一眨眼地功夫,王劍雯就整個消失在了錯綜復雜的廢墟中。
引擎聲又變小了,王劍雯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一堵堵危墻之間,車子已經(jīng)開走了,但如果細聽,王劍雯還是能夠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略有些躊躇的腳步聲。
那輛車放下了一個人,聽腳步應該是個男人。
“嘖”,王劍雯有些厭惡地咂了咂嘴,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
腳步聲開始移動了,王劍雯從右側(cè)跟了上去,就在快要路過第三堵磚墻的時候,王劍雯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故意在對方目光邊緣晃了過去,重新躲回了墻后。
這是欲擒故縱的老法子,用來引誘一些好奇心強的不知好歹的家伙百試百靈,這個時間來到這里的,無非是閑的發(fā)慌的無聊之人,引過來直接打暈,搜搜身,要是沒什么危害,就叫輛車直接拉走好了,以前這種情況也有過,無非就是這么處理。。。
王劍雯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聽著果然急促起來的腳步聲,舉起了手中的刀鞘。
倒數(shù),3,2,1。。。
“!?”
王劍雯在看到那個灰色影子的瞬間,便毫不留情地揮下了手中的鈍器,但是,預想中的仆地而倒并沒有出現(xiàn),與此相反,一雙還算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住了王劍雯的手腕,王劍雯一時有些驚愕。
但這樣的反抗激起了她的危機感,她猛一旋身,雙臂朝對方關(guān)節(jié)的反方向扭曲,先抽身,然后我就拔刀。。。
王劍雯是這樣想的,但是行動剛剛開始,王劍雯就聽到那個身影喚了一聲:
“王劍雯。”
她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采取這樣的回應。但她依舊采用了原定的脫身動作,只是她臨時決定,停止了接下來的攻擊動作。
她掙脫開對方的手,后撤開一定的距離,然后抬頭看向了這位奇怪的不速之客。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大男孩,二十五六的樣子,戴著一副眼鏡,身材不高,但很結(jié)實。而且,不知怎么的,王劍雯總感覺,對面的這個人讓她很安心。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不知不覺間消弭了,王劍雯盯著男孩看了片刻,說:“你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們在哪里見過嗎?”
令她驚愕的是,面前的男孩眼中,竟閃過一抹淚光。
他瞇起了眼睛,仰起臉,做了幾個深呼吸,王劍雯可以看到男孩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
片刻后,男孩低下頭,看著王劍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一看就知道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我叫張謙,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