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連成聽完嘍啰的話大驚失色,也顧不得于瑞生他們在場,指著外面對他喊道:“走,快去看看!”
秦滿倉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焦急地問道:“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
于瑞生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金連成問道:“可是有什么事?”
金連成拉開椅子從桌子后面跳了出來,他往外走邊說道:“田有有從懸崖上掉下去了!”
“什么?”秦滿倉一聽也是一驚。
于瑞生也是吃驚不已,他對金連成他倆說道:“二位先別著急,我們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p> “我也去!”任立一聽有熱鬧可看也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就都去吧!”金連成說著邁步出了大殿。
等四人從大殿里出來,外面已經(jīng)有好多嘍啰在議論紛紛了,看到金連成,他們也都跟了上去,一時(shí)間火光通明,人聲嘈雜。
于瑞生和任立隨著眾人出了大殿,又連穿兩座偏殿,來到一座小門。于瑞生看時(shí),這小門卻和山門不同,十分的狹小,僅能容一人通過,所以一到這門跟前,剛才還是一大群的人現(xiàn)在自動拍成了一條線。于瑞生也夾雜在眾嘍啰中排著隊(duì)往小門跟前移動,任立也緊緊跟在他后面。
好不容易出了小門,眾人又都合成了一片。于瑞生剛松了口氣,可是放眼一看,眼前卻像是沒有路的。只見在小門外面緊接著的就是一個(gè)大斜坡,斜坡有十來步寬,上面坑坑洼洼布滿了小石子,兩邊都是荊棘叢。斜坡從小門一直往山底延伸,不知道有多少路程,從上面往下下看去只能看到下面的點(diǎn)點(diǎn)火把亮光。
因?yàn)椴皇煜ぢ窂剑谌鹕]有貿(mào)然往下走,他拉著任立往旁邊一閃讓開道路,那些小嘍啰一個(gè)挨著一個(gè)魚貫而行。
“你看!”任立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指著下面對于瑞生說道:“他們都是那樣走的,肯定有路!”
于瑞生往他指的方向看時(shí),果然,在順著斜坡往下走的那些小嘍啰手里的火把都排成了一個(gè)個(gè)蓮花花瓣的形狀,隨著他們的移動,花瓣也似乎活了起來。而這些花瓣都被一條小路穿過,就像是蓮花的莖梗,托著朵朵蓮花綻放在茫茫山間。
任立看于瑞生光顧著往下看了,他一拉他的胳膊說道:“快走吧,他們都下去了!”
于瑞生一看,發(fā)現(xiàn)那些小嘍啰都已經(jīng)順著斜坡往下去了,最近的也離他們有三五十步之遠(yuǎn),而斜坡上就剩下他和任立兩個(gè)人。
于瑞生聽他一說,也不再分心,順著小路小心地山下而去。
走了沒兩步,任立卻叫住了他。只見他從袖子里把那把刀拿了出來,往于瑞生手里一遞說道:“完璧歸趙!”
于瑞生卻沒有接,他笑了笑說道:“你先拿著吧,一路上正好防身。只是別弄丟了,這可是我家傳的!”
任立猶豫了一下又把刀收了回來,他嘆了口氣說道:“這一路上要不是你,我不一定出什么事呢,說不定已經(jīng)……”說著他把刀舉到眼睛跟前,若有所思地盯著刀。
于瑞生說道:“要說抱歉的倒是我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遭這樣的罪,就如在那古渲城,要不是我你今天肯定還留在那兒看他們打擂,這會兒也在客棧安歇了,也不至于在這山林之間寢食無有著落,這都是我之過也!”
任立趕緊擺了擺手說道:“這怎么能怪你呢,我本是出來閑游,這樣的經(jīng)歷也是難得,況有好友相伴,怎么會覺得苦呢!只是我是絲毫本事沒有的人,遇事全仗王兄相救,只怕誤事。”
“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何以見外!這刀你就先帶著,以后我要用再給我不遲?,F(xiàn)在也正好可照亮道路,豈不好嗎?”于瑞生說著就往前走。
任立也兩手緊緊握著刀只怕弄丟了,借著上面三顆夜明珠的光亮順著蓮花路徑往斜坡底部而去。
兩人摸索著往下,越往下地勢倒是變得平坦了些。走了一會兩人就看見那些嘍啰兵正舉著火把圍成一圈站在那里,于瑞生和任立也跑了過去。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里卻并不是山底,只是在山腰上一塊空地,位置離山底下還有些距離。在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白色的石頭,有大有小,大的看起來甚至比一般的房子還要大些。
于瑞生和任立從一個(gè)人少的地方擠了進(jìn)去,抬頭一看,金連成和秦滿倉他們正站在中間,在他們跟前是一塊圓形的石頭,上面正躺著一個(gè)人。
于瑞生走過去往石頭上看了看,看到躺著的人正是車夫田有有,在他的嘴角流著血,后腦勺的地方也有一灘血跡。
“怎么樣?”于瑞生問道。
金連成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了!”
秦滿倉也嘆了口氣說道:“從這么高摔下來那還怎么活的了!”說著他用手往旁邊不遠(yuǎn)處一個(gè)有些凸起的地方指了指。
于瑞生走過去一看,果然在地上有被砸過的痕跡,暗紅的血跡滲入土里擴(kuò)散了一大片。他抬頭往上看了看,只見上面正對著的正好就是一個(gè)懸崖,懸崖邊上卻沒有樹木,光禿禿的。在下面凹進(jìn)去一塊,仿佛一個(gè)天然的屋檐,露出塊塊碎石。
“出了什么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任立也上前一步問道。
金連成走到了于瑞生旁邊說道:“聽他們說是從上面摔了下來,我來的時(shí)候正在這里躺著,就已經(jīng)斷了氣的!”
“這好好的怎么會從上面摔下來呢?”任立問道。
金連成說:“這我也不得而知,這上面直通山頂,我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在這里?!?p> 秦滿倉說道:“此事蹊蹺,依我之見,這里直連山頂,剛才上山時(shí)我們遇到的滾石多半就是他從上面推下來的,要不無緣無故怎么會有山石滾落。我想定是在山下我等說的那些話讓他心生怨恨,所以想趁上山之際致我們于死地。只是天不遂其愿,有大俠把我們救了。而他怕我們發(fā)現(xiàn),慌亂之中墜崖身亡!”
金連成沉吟一會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也有些道理,如果真如此那也是惡有惡報(bào),罪有應(yīng)得。不過都是同鄉(xiāng)出來,現(xiàn)如今他摔死在這里,我們回去如何交代?”
秦滿倉說道:“大哥不必?fù)?dān)心,那田有有孤身一個(gè),也沒有家人,就是親戚也沒見有走動的,我們胡亂找個(gè)地方埋了,誰人會問起!況且我們干此營生,肯定是要擔(dān)著風(fēng)險(xiǎn)的?!?p> “也只好如此了!”金連成說道:“找人把尸首先抬回廟里,明天我們收拾收拾離開此地回南亢縣!”
秦滿倉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轉(zhuǎn)身從嘍啰中間叫了幾個(gè)人將田有有的尸體拖著又順著斜坡往上面去了。
又是一陣火把搖曳人頭攢動,眾人上到坡頂又從小門里依次回去了。
滿天星斗在空曠的大山上顯得格外的明凈。
看時(shí)候不早,金連成就安排于瑞生他們先去偏殿歇息了,雖然殿里只有兩張木板搭就的床鋪,可是兩人勞累一天,剛躺下沒多久就憨憨睡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一陣鑼聲把他們從睡夢中驚醒。正當(dāng)他們剛起來,一個(gè)小嘍啰就跑過來就他們吃早飯了,說是山上的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待會就要啟程回家。
隨后又有兩個(gè)嘍啰各端著一盆面湯進(jìn)來了,于瑞生和任立洗了洗臉就跟著他們出去了。
兩人又被帶到了大殿之中,金連成和秦滿倉正在那里等著。天光大亮,殿里也顯得亮堂不少,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畫出一塊塊的各樣的圖案。
金連成看于瑞生他們來了趕緊把他倆讓著坐下來。
“我們昨晚已把山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待會就和你一起下山。”金連成說道。
可是沒有車夫,我們……任立說道。
秦滿倉說道:“不必?fù)?dān)心,車已經(jīng)安排好了,也是一個(gè)老把式,叫做伍好為,這人很是實(shí)在,兩位放心。我會讓他一直把你們送到鍇州再回來,正好他女兒幾年前也嫁到了那里,因?yàn)槁愤h(yuǎn)一直都沒去看過,這次正好順便去看看,也算是一舉兩得。”
“如此甚好,真是有勞了!”于瑞生點(diǎn)頭稱謝。
等四人吃完飯出去,果然見那些小嘍啰都已把東西收拾停當(dāng),身上的衣服也都換成了平常老百姓的樣式。金連成一聲令下,眾人提的提抬的抬扛的扛,浩浩蕩蕩往山下而去,于瑞生也忍不住幫忙拿了幾件。
等到了山下,昨天田有有趕的馬車還停在那里,跟前站著一個(gè)老者,正是那車夫伍好為。看他年紀(jì)約有五十多歲,長的慈眉善目,穿著藍(lán)灰色衣褲,背后背著一個(gè)包袱。
“大俠,多謝救命之恩,待日后圖報(bào)。今日啟程,路上多保重!從鍇州回來一定要去我那南亢縣看看,我們回去也就去找丁大哥,到時(shí)我們再聚!”金連成朝于瑞生深施一禮說道:“只恐誤了行程,你我就此告辭,一路保重!”
于瑞生也朝他一拱手說道:“后會有期!多保重!”說著他和任立把東西往車上一放,就要準(zhǔn)備上車。
“等一下!”金連成忽然叫住了他,只見他走了兩步從一個(gè)小嘍啰背后的箱子里拿出一件物事交到了于瑞生手里。
“這個(gè)贈與大俠!”金連成雙手捧著交給了于瑞生說道:“此物不知是什么時(shí)候何人留在這枯澗寺里的,我們也無用處,正好昨日哨棒也斷了,就贈與大俠路上防身使用!”。
于瑞生接過來一看卻是一把劍,黑木的劍鞘外面包著黃銅,上面刻畫著圖案,不過可能是因?yàn)槟甏眠h(yuǎn)的緣故,表面有些發(fā)烏已看不太清楚。
于瑞生謝過金連成和秦滿倉,和任立上了車。伍好為皮鞭一甩,那馬拉著車就上了路。
雖然是荒寺,不過此處離那大路也不甚遠(yuǎn),不上一頓飯的工夫馬車就穿過山林到了通往風(fēng)理縣的大路。
伍好為別看有些年紀(jì),卻說話很少,若不是于瑞生問他,他是從沒有主動開頭說什么的。也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于瑞生才多少了解了一些關(guān)于他女兒的事。這伍好為有兩個(gè)女兒,嫁到鍇州的是最小的一個(gè),小名就叫做花娘。說起來兩家倒是訂的娃娃親,親家姓方,這方家兒子比花娘大兩歲,大名叫做方子俊,因小時(shí)候在一起玩耍過,有人看在眼里就攛掇他們結(jié)了親。
誰知過了四五年,正遇南亢縣大旱,那方家就說要去親戚家趁熟,一家都搬到鍇州去了。又過幾年,看看兩個(gè)男女都漸漸長成,那方家便來說親。因是從小定下的,伍好為也不能推辭,只好擇吉完婚。既然成了親,那伍花娘也就隨著方家到鍇州去了。那鍇州離著南亢縣很有些路程,所以伍好為一直也沒有去過。這次聽于瑞生說要去鍇州,金連成也順?biāo)饲椋才胚@老兒去送他。
于瑞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任立卻沒說話,他看著窗外似乎在想著什么。
就這樣又走了兩三個(gè)時(shí)辰,看看人困馬乏,于瑞生拿出干糧叫他們兩個(gè)一同吃些解餓,馬也找了路邊有些干草的地方讓它歇一會。于瑞生的干糧還是他們在四方集時(shí)準(zhǔn)備的,無非是些蒸餅和醬肉。
正當(dāng)三人正站在路邊吃東西的時(shí)候,忽然背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任立好奇心最重,他想看看是什么人,可是手里拿著吃的回頭不便,他只好往后退了兩步準(zhǔn)備把身子轉(zhuǎn)過來??墒沁€沒等他轉(zhuǎn)過身來,只聽見長長的一聲“吁”,緊接著就是馬的嘶鳴。
任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于瑞生卻大驚失色,大叫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