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郎用手指著棺材擋頭，嘴里哎呀一聲。

　　眾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一齊朝兩頭看去。有幾個年紀(jì)稍大點的很快發(fā)現(xiàn)了問題，他們走過去用手在擋板上比了比，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原來在擋頭上少寫了字。按照風(fēng)俗，棺材兩頭必須是要字的，一般是大頭壽字小頭福字?？墒乾F(xiàn)在，兩頭卻都是空的。

　　“這棺材鋪是怎么弄的，怎么能犯這樣的錯誤！”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于瑞生往兩邊看了看，在兩頭確實是素面無字。他心想這肯定是梁掌柜匆忙之間的疏忽，要不以他們多年的經(jīng)驗應(yīng)該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這可如何是好？”喬二郎著急地搓著手不知怎么辦，其他人也都議論著。正當(dāng)大伙不知所措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郭煦忽然跳了出來，他來到棺材跟前說道：“我說你們不必發(fā)愁，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沒有字就沒有吧！”

　　“郭爺，這恐怕不行，這規(guī)矩可不能壞呀。再說這素面棺木抬出去，看的人不得笑我們不懂禮嗎！”喬二郎搖了搖頭說道。

　　聽喬地保這么一說，郭煦也就不再吭聲，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咱這有能寫字的人嗎？”沉默了半天的于瑞生忽然說道：“要是有能寫字的，現(xiàn)在在這上面這一個不就好了！”。

　　聽于瑞生這么一說，眾人都恍然大悟，一個個都紛紛點頭稱是。

　　喬二郎說道：“我們這五里亭鎮(zhèn)上要說能寫字的也就數(shù)著教書先生林志軒了。他可是老秀才了，我們這認(rèn)字的差不多都是他教出來的！”

　　“那就快請去林先生吧！”于瑞生說道。

　　“不用請，我在這兒呢！”門外面有人高聲說道。

　　一聽門外的聲音，屋里的人都扭頭往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胡須全白的老頭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林先生您在呢！”喬二郎作了個揖說道：“這寫字的事還得請您出馬了！”

　　于瑞生看那林志軒，年紀(jì)在古稀上下，須發(fā)皆白滿臉皺紋，頭戴一頂藍(lán)色棉帽，兩邊有護耳垂著。腰有些微彎，手里拄著一根白色前面有黑色斑點的拐杖。

　　“有勞先生！”于瑞生也過去向他施了一禮。

　　林志軒略微點了點頭說道：“好說好說，些微小事不足掛齒！請準(zhǔn)備筆墨，待我書寫！”說著他把拐杖靠在了棺材旁邊，兩手把袖子往上拽了拽。

　　“要金漆和朱漆！”林志軒又補充道。

　　于瑞生卻不知道去哪里找這些東西，最后還是這喬二郎，他在小王耳邊說了幾句就打發(fā)他出去了。沒過多一會兒，小王手里捧著一方硯兩支筆和一個灰色布袋回來了。他把手里的東西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對喬二郎說道：“都取來了！”說完他又退到了門口，喬二郎看著桌子上的東西點了點頭。

　　“林先生請吧！”喬地保對林志軒說道。

　　林志軒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點了點頭，接著就開始準(zhǔn)備。沒一會兒這寫字的用具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見他拿起一支筆蘸上金漆，在棺材大頭那里上下比劃了一下才落筆。只見他唰唰幾下，一個大大的“?！弊志统霈F(xiàn)在了棺板上，字跡工整，看的人不由得叫起好來。寫完福字，林志軒又換了只筆，金漆也換成了朱漆。如剛才一樣，小頭那邊的壽字也很快寫完，人群中又是一片喝彩。等兩個字都寫完了，林志軒這才放下筆，后退了兩步把那兩個字打量了一番，隨后點了點頭說道：“好，不錯！”這才又把拐棍拿在了手里，抖了抖袖子就要往外走。

　　“多謝林先生！”于瑞生趕緊施禮道謝，林志軒擺了擺手也沒有說話，分開人群走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時候也不早，剛才圍著的人也都有的差不多了，附近的鄰居也都各自回家了。最后地方上的人也都走了，喬二郎向于瑞生交代了一下明天出殯的安排，也帶著小王告辭而去。屋里現(xiàn)在只剩下幾個劉大真和張氏的至親陪在身邊，于瑞生也安排馬順?biāo)麄兓厝バ菹⒘恕?p>　　等他們都走了以后，于瑞生才忽然想起來他兩位師父今天晚上一直都沒有露面，而自己因為回來匆忙，而且回來后就直接被拉到了這里，所以也沒有時間過去請安。更讓他奇怪的是馮三竟然也沒有了蹤影，他從回來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看見他。

　　于瑞生心里不放心，他出去在院子里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師父錢方仁屋里的燈是亮著的，窗戶上有三個人影在搖曳的燈光映襯下晃動。他走到窗戶跟前輕聲問道：“師父，三叔在您屋里嗎？”

　　就聽見里面?zhèn)鞒鲥X方仁的聲音，他說道：“瑞生啊，進來吧，三哥在我這兒呢！”

　　話剛說完就看見有一個人影站起身來離座而去，隨即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響。

　　“少主人，找我有何事？”馮三從門里走出來轉(zhuǎn)身看著站在窗前的于瑞生說道。

　　“三叔，我沒什么事。就是剛才回來沒看見您，有些擔(dān)心，所以過來問問?！庇谌鹕f道。

　　“多謝少主人掛念，我一切都好！”馮三走到于瑞生跟前說道：“時候不早了，明天還得出殯，少主人你早點歇息！”

　　“安排您的住處了嗎？”于瑞生問道。

　　“有住的地方，放心吧！我和你兩位師父說會兒話，待會就回房！”馮三畢恭畢敬地說道。

　　于瑞生答應(yīng)了一聲，又和兩位師父打了招呼，這才又返身回去?？吹接谌鹕吡?，馮三又轉(zhuǎn)身回了屋。

　　等于瑞生再來到靈堂的時候，剛才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都走了，里面就剩下玉蘭和她娘兩個人。兩人白天忙了一天，到此時也是疲憊不堪。張氏坐在椅子上打盹，玉蘭也用手支著下巴打起了瞌睡。

　　于瑞生怕外面寒氣襲人，伸手想把門關(guān)上。他用手輕輕一推，門卻發(fā)出吱拗一聲響動。玉蘭立刻被這響聲給驚醒了，她渾身一激靈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過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站在眼前的是于瑞生，她臉上一紅，向他道了萬福。

　　“小姐和夫人早點回房歇息吧，這里寒涼，要多保重身體！”于瑞生說道。

　　聽見他們說話，張氏也醒了過來，她坐在椅子上看著于瑞生說到：“于公子回去睡吧，這里晚上離不得人！”

　　于瑞生看了看她倆說道：“夫人，您和小姐回房吧，晚上我在就是了。我自幼習(xí)武，這點嚴(yán)寒算不得什么！”說著他開開門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張氏和玉蘭雖然嘴上說著要留下來，實際上卻早已困得眼皮打架支撐不住了。這時候聽于瑞生這么一說，也就就坡下驢，向于瑞生告辭而去，于瑞生對著她們說聲安置，看著她們穿過門洞回到了屋里，這才又返身靈堂而來。

　　深夜外面更是寒冷，于瑞生伸手把外罩拉了拉，這才有邁步往屋里走去，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星孤寂地眨著眼。

　　當(dāng)他剛返身走了沒兩步，候，忽然聽見靈堂里一聲響動，于瑞生遲疑了一下隨即往前跑去。

　　當(dāng)他剛穿過門洞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黑影從靈堂里躥了出來，緊接著那個黑影緊跑兩步來到院墻邊，只見那人左腳一蹬地，身體已高高躍起越過了院墻。

　　于瑞生也緊跑了兩步，卻還是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雖然在黑暗中，不過他卻覺得那個黑影有些似曾相識。他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門說道：“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