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生和郭煦剛轉過彎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后有人叫他們,于瑞生回頭一看,來的人卻是管家馮三。他跑了過去,馮三也向他跑來,馮三這幾步已是氣喘吁吁。于瑞生問道:“您怎么來了?”
郭煦也上前打了招呼。
馮三按著胸口調整了一下呼吸說道:“少主人,這幾日你都沒回家,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說著他指著剛才他們要去的方向說道:“你們這是要去什么地方?劉掌柜家現(xiàn)在怎么樣?”
郭煦走過去一把拉住馮三說道:“三叔,我想著你就會來,你對我這兄弟可真是關心呀!”他看了看于瑞生,于瑞生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郭煦接著說道:“家里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馬大哥和兩位前輩,還有五里亭地方上的人都在,鄰居也有好多幫忙的,可熱鬧了。我們倆去墳地看看墓穴打的怎么樣了,計劃是明天出殯的,要沒弄好可就麻煩了!”
“那就好!”馮三說道:“玉蘭玉蘭和她娘都還好吧?”
又是郭煦搶著說道:“都好著呢!玉蘭和瑞生的親事也定了,以后她娘倆也算是有了依靠了!”說完此話他偷偷地看了看于瑞生,臉上微微壞笑。
“三叔!”于瑞生終于忍不住說道:“兩位師父的話徒兒不能不聽,況且劉掌柜臨終托付,劉夫人又哭訴再三,我也只能答應了!”
“少主人”馮三說道:“這是好事,老仆我是萬分同意的,老爺在日也和劉掌柜算是舊交了,如今結姻可謂圓滿。玉蘭那姑娘也很好,和少主人正好匹配!”
“這就叫天作之合!”郭煦說道。
于瑞生怕他再說出什么其他話來,不等他說話就趕緊說道:“時候不早了,還是先去墳上吧!”
“也好!”郭煦看到于瑞生表情不自然也就不再說什么。
“你們倆去吧,我到劉掌柜家里看看?!瘪T三說道。
“三叔,讓郭二哥陪你去吧,怕你不認得劉掌柜家里在哪?!庇谌鹕f道,他有心讓郭煦陪著馮三以免在耳邊又說出閑話來。
可是馮三卻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你們一起去吧,我知道他家在哪里,以前也去過不少次呢!”
于瑞生聽完也只好作罷,兩人目送馮三遠去后才又轉身沿大路朝劉家祖墳而來。
大路上不時有行人來往,地面倒也凈爽,路兩旁的樹木伸著枝干。兩人繼續(xù)往前走沒過多久就到了一塊地邊上,劉家祖墳就在地里。地頭有一高一低兩棵白楊樹,每棵楊樹上都有一只眼睛,而且恰好在同一個位置,遠遠看去就像一個人睜著眼睛望著地里的墳頭。這也算是一個標志了,看見這雙眼睛就知道到這地里了。
雖然大路上沒有雪,可是地里卻仍然被一層雪覆蓋著。雪已經(jīng)開始融化,上面沉降著一些灰塵鑲嵌在雪里,幾根枯黃的小草從雪里露出來,葉子在風中微微抖動。地里經(jīng)過這幾天的踩踏已經(jīng)能看出一條明顯的小徑,因為土壤松軟,融化的雪和泥土互相交融,在周圍雪地的對照下顯得特別的顯眼,為便于行走,上面鋪著一層干草。不過這幾天行走的多了干草也差不多已經(jīng)和泥和在了一起。
兩人循著這條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墳地走去,不過腳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
“真是的!”郭煦這是第一次來墳地,他看著腳上的泥抱怨道:“這能不能給把雪清理清理,你看這泥!”
于瑞生在前面走著也沒有回頭,他腳上的泥卻少很多,聽了郭煦的話他說道:“二哥就將就一下吧,地里下雪可不就是這樣!大家都有事,所以也沒來得及清理,上面有些干草,小心點踩著過去吧!”
“也只能這樣了!”郭煦說著也跟著于瑞生的足跡往前走去。
走了大概有一箭之地就是一片墳頭了,劉大真的墓穴就在祖墳中靠近右前方的位置。為了動土方便,四周的雪被清掃干凈了。地里的土裸露著,光禿禿地沒有種任何東西。上層的土多少有點濕潤,顏色比下面也稍深一些。
幾個土工還正在忙碌,有兩個在下面休整墓穴四壁,另外兩個人在上面往上吊土??吹接谌鹕麄冞^來,上面的兩個人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于瑞生走過去探著身子往下看了看,又問了問今天的進展。看樣子今天還算順利,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能完工,于瑞生對目前的進度也很滿意。
郭煦也湊了上來想看看里面的情況,為了看得清楚,他來到墓道口正前方,把上半身往前一頂,脖子往前一伸想看看他們在里面干活的樣子。忽然就聽見噗嗤一下,腳下松軟的泥土不知為何陷下去一塊。郭煦正專心往下看,一點不曾防備。他只覺得腳下一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另一只腳也脫離了地面。只見他身體往前一傾正朝著墓道撲了下去,兩手在空中揮動著拼命想抓住什么。
于瑞生正往下看著,耳朵邊忽然聽見郭煦哎呦一聲,他余光一掃看到郭煦身子一倒就往墓坑里掉下去,他來不及抬頭,也沒時間去想,說時遲那時快,他左腳一蹬邊緣,身體向前躥了出去。就在郭煦身體幾乎要和地面放平的時候,于瑞生左手一撐地面,右手一把拎住了他的后背衣服。只見他右手一使勁,郭煦剛要下落的身體立刻停住了。于瑞生順勢一拋把郭煦給扔了上來。郭煦又是一聲驚叫,隨著于瑞生扔上來的力道他向后一仰,倒退了兩步總算是站住了身形,只是腳上沾上了許多的泥土。
再看于瑞生,他因為使勁往上拋郭煦右手撐著墓穴邊緣,不想邊緣的土也和剛才郭煦踩得的地方一樣,忽然向下塌陷。于瑞生只覺得手下一空,他心里也隨之一驚。不過他立刻定住了神,倏地一下把兩腿分開,右腳立刻頂在了側壁上,身體也停止了下墜。只見他稍一提氣,右腳一蹬側面,左手也往下一按,身體像一只燕子一樣嗖地飛了上去。站在墓穴跟前準備吊土的兩個土工被眼前發(fā)生的事倒是嚇了一跳,不過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郭煦就第一個被扔了上來。兩人這才湊到跟前往下看去,正當他們發(fā)愁怎么把于瑞生弄上來的時候,于瑞生卻自己上來了,兩人都沒有看清楚就見他站在了他們跟前。兩人被于瑞生的身法所折服,都稱贊不已。
這時郭煦也從地里走了過來,他似乎還驚魂未定,走起路來腿上有些發(fā)抖。于瑞生倒是沒什么,他走過去扶住郭煦說道:“二哥你怎么樣?”
郭煦看了看墓穴,又用手比劃了比劃,這才安下神來說道:“還好有你,要不我可真夠嗆了!”
“是??!”站在旁邊的土工說道:“要是沒這位少爺,大爺你準得掉里面!”
“那是的,要不是我這兄弟,我不知道死幾回了!”郭煦高聲說道。不過忽然之間兩位土工的臉色卻沉了下來,他們離開他倆身邊,往遠處走了走。不過郭煦似乎沒有注意這些,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你們還不知道我這兄弟的功夫呢,他可是……”
郭煦剛要往下說,于瑞生立刻打斷了他。他把郭煦往旁邊一拽低聲說道:“二哥快不要如此,你沒看他們臉色不對嗎?況且賣弄本事也不是好事!”
“我也沒說什么呀!”郭煦嘴里嘟囔著說道:“我說什么了他們就變臉!”
原來這五里亭雖和清溪村不遠,但風俗卻不盡相同,正所謂五里不同俗,這五里亭最忌諱的就是在墳地里說這個死字。不過郭煦雖然在這一帶經(jīng)常行走,可是對這些事也不很清楚。所以剛才他一說出這個死字,兩個土工立刻變了臉。于瑞生雖然也不清楚此中就里,不過他卻察言觀色覺得肯定哪里不對。
還好郭煦聽他這么一說也不再說話。就在這時,正好下面的人朝上面喊話讓他們往上吊土,這才避免了尷尬的氣氛。
他們幾個土工一邊干活一邊嘴里不知道說些什么,于瑞生和郭煦站的遠一些也聽不清楚。兩人只好不去管他們,趁著空閑四處看了看。
郭煦四周看了看,嘴里不禁嘖嘖稱贊起來,他對于瑞生說:“要說這塋地看起來還真是有些風水,高崗之上有些福氣,也算是塊吉地了!”
于瑞生聽他一說也左右看了看說:“二哥對風水也有研究嗎?”
郭煦說道:“研究談不上,只能說是略知一二。你忘了我爺爺以前就是風水先生,只是到我爹這一輩就斷了??墒羌依锬切故沁€留著,我沒事就翻看,時間長了也就耳濡目染了!”
于瑞生豎起大拇指說道:“二哥真是多才呀!”
郭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哪里哪里!”忽然他話鋒一轉說道:“只是這劉掌柜無故橫死,實是讓人傷痛!”
于瑞生沒等他說完就趕緊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走,過去看看他們干的怎么樣了!”說著就往墓穴走去。郭煦因為剛才的驚嚇,這次不敢再往跟前去了,只是站在離得有五步遠的地方看著。
只見下面又陸續(xù)吊上來兩筐土,上面的人把土倒到一旁又把筐子放了下去,下面又是一陣匹匹噗噗挖土的聲音。
就在于瑞生他們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忽然聽見下面“當”的一聲,隨即就是一聲“哎呀”。上面的兩個吊土的人趕緊往下看去,于瑞生也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