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財駕駛著金毛找來的歐寶老款轎車，快速穿過掛著橘紅色燈籠的拱門，開進了一處私人莊園附近彎曲的車道。莊園里的房屋都是兩層樓，一樓裝飾著豎格紅木杉板，二樓一半木墻，一半粉刷。停車位上停滿了大眾、雷諾、沃爾沃、標致等車。每棟房子的門口都裝著馬車燈，發(fā)出昏黃的亮光。

　　“操，”金毛罵道，“總算到了，這就是里奇情婦的豪宅，是我們替他掙出來的?！卑橹喬サ哪Σ谅?，車子繞過彎道，來到第三幢房屋后面。金毛繼續(xù)說道：“這兒是里奇泡妞的大本營，白天在這開裸體派對，晚上回家當他的好好先生，但是他從來沒邀請過我們這幫兄弟。”

　　文財把車移進空位，熄掉引擎和車燈，他一路無話，頭上直冒虛汗，臉色蒼白四肢顫抖，緊張幾乎寫在了臉上。金毛整個人耷拉下去，絨夾克拱起來包住了脖子。他閉上眼，說道：“我真不明白文家是不是你親哥，你看看你的樣子，該不是想尿車里吧？你難道不應該憤怒嗎？馬上就能復仇了，不興奮嗎？”

　　“我不是因為這個……我一到晚上，就會、就會開始犯毒癮……”

　　“操！把他媽你這毛病給忘了！你他媽不早說！”金毛睜開眼，一把拽住文財，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直直照著文財?shù)哪?，忽然揮手扇了一巴掌，“嘿！看著我！給老子清醒點！”

　　金毛發(fā)現(xiàn)文財確實不是裝的，于是在每一個車座下開始翻找，一邊低頭找一邊時不時抬起頭觀察每一輛來往的車?！敖o，點上，”金毛找到一顆大麻煙塞到文財嘴里，掏出打火機點燃，“你真他媽走運，這輛車的主人也好抽一口，還好剩點存貨?！苯鹈粗呢斬澙返卮罂诘爻橹鵁?，一臉嫌棄地坐了回去：“這可是好貨，多少能頂一會兒。操，里奇那個狗娘養(yǎng)的還不趕緊回來！”

　　文財抽完一支大麻煙，毒癮得到一些緩解。

　　這時一輛藍色奧迪從車后駛過，金毛朝窗外看出去，奧迪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有錢給自己買新車，沒錢分給兄弟，”金毛自言自語，扭頭晃了晃文財?shù)募绨?，“他來了，趕緊給我醒過來！”

　　“誰來了？”文財?shù)难燮み€是耷拉著。

　　金毛猛地又扇了文財一巴掌，力道之重讓文財一下子瞪大了雙眼，他茫然地開著金毛，他看到一雙兇神惡煞的眼睛。金毛扭過頭又專注地看著窗外，奧迪車門打開，露出一條白花花的大長腿，里奇隨即出現(xiàn)在陰影里，繞過車后，扶著妞下車，然后關上車門。金毛兩手往車底一探，拿出一把半自動獵槍。他把槍放在膝上，用右手扶著，左手拔出了車鑰匙。

　　“你這是干什么，”文財不解道，“你不是讓我開車嗎？我不得接應你嗎？”

　　“我知道，但待會兒有大動靜，有些廢物心里沒底，一聽到動靜溜得比什么都快，到時候丟我一人站在這喝西北風？”

　　里奇扶著妞走到門口，金毛死死盯著，隨后打開客座車門，慢慢溜下車。里奇和妞正在三十五米開外的門口膩著，里奇猥瑣地在女人身上上下其手。金毛整個人伏在車上，左手肘支在機罩上，槍托緊緊頂住右肩。里奇放開手，讓妞開門先進去。門關上后，妞轉過身，朝等在臺階上的里奇撩動了一下右手指，笑了笑。里奇也動了動手指，接著轉身往回走，妞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

　　就在這時，金毛開了第一槍。獨頭彈擊中里奇的小腹，瞬間將他彈了回去。等里奇再次出現(xiàn)在靶心時，金毛開了第二槍，位置稍高，在腰帶上方左側。子彈穿過身體，轉了個彎，擊穿了里奇左后方的門玻璃。第三槍直接將里奇打退到墻上，他開始慢慢滑落下來。子彈打在喉嚨底部的胸口，皮肉剎那間撕裂開來。里奇向右側癱軟下去，倒在了低矮的灌木叢里。

　　金毛迅速撤回車里，把槍塞進后座，插入鑰匙，對文財命令道：“開車?！币呀?jīng)被槍聲驚得徹底清醒的文財，用最快速度起步，車子“嗖”的一聲竄出車位，一路猛打方向，沿著彎曲的車道疾馳而去，留下尖利的輪胎摩擦聲。

　　開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后，金毛開口道：“你開得太快了?！币廊惶幵诟叨染o張的文財，死死攥著方向盤：“媽的，一大波警察在后面追呢！”文財依舊把車速穩(wěn)定在七十邁。車下僅是一條兩車道的公路。

　　“身后哪他媽有警察，你出現(xiàn)幻覺了，你慢點?！?p>　　“不行！”

　　“傻子，慢點，聽到?jīng)]有？”

　　“不行，打死都不行！”

　　“傻子，我們還要開好長一段路呢，現(xiàn)在身后沒有警察，但是你這么飆下去，早晚被條子發(fā)現(xiàn)?！?p>　　“那你開？”

　　“我開?！?p>　　文財把車停在公路路肩上，打開門蹦下來，小跑繞過車尾。等金毛移到駕駛座后，文財一個閃身進了客座。

　　“行了，”金毛把車開上車道，“那槍就交給你扔了?！?p>　　“嗯?！?p>　　在經(jīng)過一條河時，金毛把車停在了橋上。文財打開車窗，將獵槍拋向夜空，隨即準備關窗。

　　“等等。”金毛忙攔道，直到外面?zhèn)鱽砺渌穆曇簟！翱梢粤?，”金毛說著，重新掛上擋，“小草小花弄不掉指紋，水可以?！?p>　　隨后，兩人抵達一處購物中心，拐進了停車場。在一家商店后面停著一輛棕色別克車。

　　“知道現(xiàn)在你要做什么嗎？”金毛一邊問，一邊朝別克車開去。

　　“知道，”文財答，“把這車開到計劃好的地方，那里有汽油，把車點了，看著它燒成一堆廢鐵為止。”

　　“澆汽油之前呢？”

　　“哦對，我里里外外會擦干凈的?！?p>　　“嗯，弄干凈點。”

　　“知道了。”

　　金毛把車停到別克車旁，外面的停車場上亮著燈，但空曠無人。金毛打開車門，文財開始移動身子。等金毛下車后，文財緊接著坐到了駕駛座，兩手攤放在方向盤上。金毛左手扶住車門把，右手從夾克衫下拿出一把左輪手槍。金毛握住槍，隱在窗口下方。

　　“復仇的感覺怎么樣？”

　　“我還沒回過神，我現(xiàn)在呼吸還是很急促?！?p>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把這事說給你哥哥聽?！?p>　　“是啊，我可以去給他燒紙了，我也可以回……”

　　金毛抬起手，朝文財臉上開了一槍。文財隨即向副駕駛倒下去。金毛俯身靠窗，把槍口抵在文財?shù)男厍?，連發(fā)四槍，火藥燒焦了夾克的前襟，每一聲槍響，身體都劇烈地顫動著。金毛收回槍，塞進外套的口袋里，再從另一個口袋取出一副皮手套和一塊紅手帕，開始里里外外地擦起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