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我們也看不出來。既像是昆侖山的雪水,又像是不周山上的靈泉水,又像是給成仙之人洗滌凡塵的天水?!弊蠖咝∏嗾f。
右耳蛇小葉點了點頭,吐出鮮紅的信子,“茍同??傊皇瞧胀ǖ姆查g水,也不是普通的天上水?!?p> “很好。還有其他的沒有?”夜貞瞟了懷中已經(jīng)昏睡過去的女人,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還有少許驚訝。他著實沒有想到,杜禪音的洞穴中還有如此大的玄機。
右耳蛇小葉在主人的耳朵上來回轉(zhuǎn)了個圈。它已經(jīng)有一天多沒有見到主人了,很想黏膩一會兒。“主人,我們也不敢確定。但我和小青懷疑要么是這池水,要么是這荷花??梢猿蔀榕c外界溝通的媒介?!?p> “哦?”夜貞輕嘆了一聲,饒有趣味。
看來這杜禪音跟天上的神仙勾搭已久啊。那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十有八九是個孽種?其實他之前聽杜禪音的諷刺,內(nèi)心還有那么一絲絲的僥幸,希望杜禪音說的是真的。那個胎兒是他和禪音的。這樣放過小狐貍精就是放自己的兒子一條生路。
夜貞沒有告訴杜禪音,與她癡纏的其實一直只有他一人。每次他都會把那些凡人在半路上劫走煉化掉,再變作該凡人的模樣與她各種放縱和歡愛。
這樣的游戲,既讓他刺激和快活,又讓他百般痛苦。因為禪音畏懼于作為主人和施以凌辱的他,就連與這些形色各異的凡人交合吸取靈氣,都是被他強逼的。
只有這個時候的禪音,是完全放松的,放縱的,帶著某種暗黑和決絕的報復(fù)。
他沉迷于此。
此時,兩條蛇小青和小葉的話,如晴天霹靂般撕裂了他。他的心愛之人,豈容他人覬覦和玷污?不管是誰,是神,是魔,是人,是鬼,都得死!
淡紫色的眼珠一時變成了紫紅色,右手的拳頭也捏得嘎嘣響。
雙手一松,杜禪音從自己的外袍中滾出,整個人直接掉落于荷花潭水之中。周圍紫色的小魚儼然十分熟悉她的氣味,紛紛圍聚過來,一張一合地吸食著身上的血污和極其細小的傷口。
潭水很清澈,看起來也很淺,底部的水草、蝦米和鵝卵石清晰可見。
也幾乎是一瞬間,大概是撞在了鵝卵石上,杜禪音從池底蘇醒過來,雙臂抱著胸前,緩緩地浮上來。
頭發(fā)濕漉漉的,還有水珠從額頭上滾落,順著臉頰流入她的嘴中。
“多此一舉?!币关懤浜咭宦?,很清楚地指出杜禪音毫無意義的遮蓋。他在水池邊沿坐下,對杜禪音勾了勾小指,“過來?!?p> 他對杜禪音過不過來沒興趣,就想看看把杜禪音逼急了,會不會從潭中的某一處逃走,又或者她的心上人,會從潭中哪里冒出來救她。他們到底通過什么工具傳遞信息的。
杜禪音果然沒有到他身邊來,反身朝荷花魚潭里側(cè)快速地游去。
他倒不急,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女人。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掌控她。兩條小蛇很默契地從耳朵上跳下,快速地游入水中。
她潔白的皮膚,漆黑的頭發(fā),瘦削的雙肩,在清澈的潭水中,像圣女一般地迷人。
可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呢?杜禪音。
游到一株粉紅色嬌嫩的花骨朵邊,她突然放慢了速度,正準(zhǔn)備要摘下那朵蓮花。整個人卻被定住。
杜禪音定了定神,柔媚而卑微地說,“我只是想摘一朵花獻給主人?!?p> “夠了!”夜貞在直覺上,也許青蛇小葉的猜測是對的,蓮花可能是個媒介。
夜貞跳進水中,游到杜禪音身邊,將她生硬地禁錮于懷里。
感覺到杜禪音身體的僵硬,夜貞半晌沒有說話,怒氣稍稍消散。一抬手,她的身上便多了一身紅色的長袍,被水浸得透濕。
“禪音?!彼陨灶D了下,本來想說,“不要騙我”或者“騙我者死”,卻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和禪音按照巫族古老的規(guī)矩,已經(jīng)結(jié)為了夫婦,達成生死契約。
這個儀式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互食血肉,意味著永不背棄,永結(jié)同心,同生共死。也就是說,杜禪音要想真的殺死他,只要把自己灰飛煙滅即可。
當(dāng)然,他絕對不會說出這個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全都死了。
他心中一柔,不覺輕輕地勾起唇角,露出平日里難得的笑容,“禪音,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便是你的丈夫。不如我們一起賞花。人間不是說,洞房花燭夜,春宵值千金嗎?”
潭中的水柔柔軟軟,冬日里卻是溫?zé)岬?,有著不易察覺的一絲輕煙。泡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這些蓮花最外面的花瓣是粉色的,但隨著緩緩地展開第一瓣,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蓮花是淡紫色的。這一片花瓣從稍稍地張開,到完全地綻放,仿佛用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而他難得耐心地用右手把她摟在懷中,靠在石壁上,左手在水中四處游弋。
潭水慢慢地從他手套口沁入進去,逐漸濕潤了他的整只手。他干脆把手套脫了扔到岸邊。
沒有手掌的左手再放入潭中,意外出現(xiàn)了,那群紫色的小魚一起快速地游過來。他條件反射地把手快速抬起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兩三條小魚鉆進了斷手處,一種又癢又痛的神奇感覺到達身體的每一處。
杜禪音沒有告訴她曾經(jīng)被砍斷過半截的往事,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小魚有什么作用。只從直覺上判斷也許這些小魚自帶神力,也許可以吃腐肉,生殘肢。
只要有一線希望,夜貞便會去試。他十分決然地把手臂全然沒入水中。
這一切,全然被杜禪音看在眼里。她又驚又嚇。一則這潭水生腐肉長殘骨的秘密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二則她完全想不通,為何夜貞明明知道有男仙來過這個山洞,也懷疑這座蓮花潭,仍然對她這么溫柔。
三則,這蓮花魚池有更大的秘密。杜禪音完全沒有心思去琢磨夜貞說的結(jié)為夫妻的含義,也不關(guān)心夜貞的殘掌是否重生。
杜禪音更擔(dān)心這即將盛開的蓮花和這不同尋常的潭水。
她想得更多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她真正的主人,一個是她的意中人兼救命恩人。主人靠蓮花跟她千里傳音,布置潛伏任務(wù)。而她的意中人,通過水遁術(shù)從潭水中來找她。
兩位神秘人物都是九天之上天庭中人,她卻都不知道是對方到底是何種身份。而且在她的記憶里,更神奇的事在于這兩人通過蓮魚池溝通從未在時間上撞過車。
夜貞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在綻放的蓮花上。兩條小青蛇一個負責(zé)勘察池壁,一個負責(zé)勘察池底。
這是一株七瓣桃粉色蓮花,還剩兩瓣就完全盛開了。
杜禪音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低頭看見那些紫色的小魚快速地拼成了兩個字,又迅速地四散開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