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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面具的男子想不到這女子竟如此伶牙俐齒,倏地一怔,隨即又莞爾一笑。
看她穿著,并不是宮女,這宮里頭的主子他也熟稔,所以這丫頭是外面來的。難道是今日御宴誰家的女眷?
她模樣嬌媚,可一雙眼睛卻澄澈純凈,雖然狡黠,可也不像心術(shù)不正之人,應(yīng)當(dāng)是頭一次入宮迷了途……
今日永順帝聽聞皇后那邊女眷御宴出了奇觀便早早結(jié)束了大員宴,他得了空閑,正打算更衣后出宮瞧一瞧民間的節(jié)日氛圍,剛一出昭陽殿就看見這丫頭鬼鬼祟祟徘徊在殿外。
這幾年來,不少宮女仗著美艷常在此處逗留,試圖和他來個“偶遇”,對此他早已見怪不怪。
“我是太子殿下的金羽御侍,負責(zé)整個昭陽殿的安全,出現(xiàn)在此合情合理,你呢?”
金羽御侍?不會這么巧吧?宋越婠心里犯嘀咕,嘴上也小心翼翼問起,“大人不會是金羽西御侍周綢吧?”
“你認識周綢?”
聽他這口吻,他應(yīng)當(dāng)不是周綢,宋越婠松了一口氣,“自然不認識!小女只是聽說金羽御侍各個武藝高強,尤其是這位周綢西御侍,莫名有點佩服他?!?p> 他冷嗤一聲,明顯不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再避而不答,我只能把你拿下了?!?p> 宋越婠看了看他的打扮,又見這人因為宮女們的逐漸逼近而語氣煩躁,心下肯定這御侍今夜多半偷懶瀆職,遂決定不拿他的威脅當(dāng)回事。
“大人,您就別裝了好嗎?您穿成這樣,難道不是打算偷偷溜出宮逛花燈會?您可別告訴小女我堂堂泱泱璽國金羽御侍的制服竟如此寒酸?”
他:“……”
她目光中多了一絲了然和理解,“若今夜不由大人當(dāng)值自然不必費心思喬裝打扮,想來大人是瀆職了?!?p> 他戲謔一笑,“你倒是聰明!”
金羽御侍各個武藝高強,宋越婠不敢得罪,“大人您放心,小女不過是今日赴宴官員的家眷,只是不識途才誤闖了昭陽殿。且您戴著面具,小女也不認識您,自然不可能向人首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當(dāng)沒見過我,我也當(dāng)沒見過你?”他笑了,眼底盡是促狹。
“大人如此聰慧,想必將來仕途順?biāo)臁?p> 不遠處,宮女們看到了宋越婠,舉燈急呼,“宋小姐!宋小姐!原來你在這兒。”
宋越婠回頭招了招手,再轉(zhuǎn)身來,那面具男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是瀆職了,才會生怕被熟悉的宮女認出來。宋越婠抿嘴笑笑,不以為然。
宮女們領(lǐng)著宋越婠離開后,廊柱陰影處踱出一個身影,他一身布衣,戴著一個普通無奇的銀色面具。負手而立,氣質(zhì)威嚴(yán)肅穆。
“周綢!”
“屬下在!”飛檐上躍下來一個身著藏青色勁裝的男子,他五官端正,星眉劍目,衣擺上繡著金絲羽毛,可不正是金羽御侍的制服。
“你認識她?”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方才的宋越婠。周綢是專門負責(zé)昭陽殿安危的金羽御侍,平時哪有機會接觸女孩子,更別提這么絕美傾城的?
“屬下不認得!從未見過!”
面具男子倏地笑了,他相信周綢。
周綢心思單純忠心耿耿,是他的得力下屬。只不過,周綢也太笨了點兒,對方既然被宮女稱作“宋小姐”,難道不就是即將被永順帝賜婚給周綢的宋御史家千金嗎?
說起來,永順帝這次賜婚周宋兩家,他也出了不少功勞……
良久聽不見對方聲音,周綢斗膽抬頭看了看,“大人?您還出宮嗎?”
對方負手輕笑:“自然!”
“那屬下即刻引開其他金羽御侍?”
那人搖搖頭,“不必!我正好趁此機會試試他們的警覺性?!?p> ……
出了宮,一路上宋御史都在向女兒打聽究竟是什么奇觀惹得永順帝提早下席,宋越婠始終笑而不答。
開玩笑!若是當(dāng)真說給父親聽,指不定他這膽小怕事的性子會阻礙自己。且讓她在家等候皇后娘娘的“重賞”,屆時再讓爹爹驚喜一把。
不過以宋越婠對她爹的了解,到時候只會驚嚇吧?
回了府,還不到亥時,宋越婠匆匆換了身小廝衣裳,扎了個雌雄莫辨的馬尾,叫上她的貼身護衛(wèi)【宋啟】,便偷偷摸出御史府了。
如此花燈盛會,一年也就一次,她怎會憑白錯過?
宋御史貪生,出門在外勢必帶保鏢,對女兒的安全也不例外。不過宋越婠不喜跟的人太多,便挑了宋家護衛(wèi)中最厲害的宋啟。
宋啟什么都好,就是個啞巴,不過殘疾絲毫不影響他的辦事能力和忠誠,宋越婠待他十分親厚,宛若兄弟。
“阿啟,要吃蓮蓉月餅嗎?”
“阿啟,那秋果子給我來一包?!?p> “阿啟,折扇折扇,我要畫了美人的那一把?!?p> “阿啟……”
宋啟任勞任怨,像個人肉購物車安安分分聽主子吩咐。宋越婠逛得高興,回頭一看,宋啟已經(jīng)被高高聳起的禮盒擋住了視線。
宋越婠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
“阿啟,咱們?nèi)ァ魅正S’歇歇吧?!?p> 那明日齋有代為送貨上門的服務(wù),宋越婠也不想和宋啟那么累。到了“明日齋”,大堂里人山人海,原來是有歌舞表演。
好在宋越婠是這里???,長期訂了廂房,雖然位置不太好,隔音效果也差,但總算落得一處歇腳地兒。
落了座,宋越婠叫了一桌美食,哥倆好地讓宋啟坐下好吃好喝起來,“阿啟別客氣,今兒小姐請客,隨便點!”
聞言宋啟從善如流坐下來,大快朵頤起來。
“知道嗎?那宋馬屁的女兒得到了他的真?zhèn)?!?p> 宋越婠嘴上的蟹黃餃子“吧唧”斷了,她停下了筷,貓著腰貼在墻上聽隔壁對話。
就像之前所說,這包廂隔音效果很不好。
“儒來,慎言!”
“有什么好慎言的!”那信口開河的正是宗正王爺?shù)莫氉?,世子【辛儒來】?p> 永順帝和宗正王乃一母同胞,兄弟感情甚篤,故而除了太子【辛佚儻】和二皇子【辛?xí)r揚】,永順帝最疼愛的便是這侄兒。
因不是皇帝之子,無需繼承大統(tǒng),宗正王又是老來得子,對這個任性世子簡直慣壞了。好在他雖糊涂蠻橫,本性卻不算壞,于是宗正王也一直由著他犯渾。
“【江之深】,你就是太慎言了!”辛儒來白了好友一眼,“你那么鐘情紀(jì)大小姐,怎么不敢向紀(jì)家提親?”
聞言,江之深俊臉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