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壯士們一口氣又撈了幾十條鱷魚，捆了絞了都挪到這邊來，幾個人裝車。司馬萬里一邊喝稀飯，一邊看大家捕殺鱷魚，一副極有興致的模樣。我私下端詳司馬萬里，這不就是來看捕鱷魚順便偷喝一口稀飯嘗一口小菜的紈绔王爺形象么？

　　我道：“吳王大駕，不曾遠(yuǎn)迎?！?p>　　司馬萬里笑了，道：“這稀飯小菜，很合本王的胃口。本王卻不知寒小姐如此好興致！寒小姐可是用了什么方法？這鱷魚冥頑不靈，之前萬般奈何他不得的。”

　　我說：“這有何難？不過是在岸邊丟些肉，引它上來。它一上來，便下網(wǎng)子罩起來，三兩下就絞死了。它們?nèi)艉鍝屔蟻恚陀貌煌笟獾恼肿?，往死里勒住。它們?nèi)羲阑畈簧蟻?，就往水里丟石頭。它們?nèi)魵饧绷?，一群一群全沖上來，就用陷阱把它們埋了?！?p>　　司馬萬里看去，果真是這些方法變著用。這一會兒，已經(jīng)捉了上千條，羅列起來還很壯觀的模樣。司馬萬里道：“寒小姐果真是自幼游山玩水慣了，有見識?！?p>　　我道：“既然吳王來了，何必干坐著。不如一并出些力氣，早抓了這些禽獸。吳王也不用問為何捉它們！一來它們藏于水中叢林，常常傷害百姓蒼生。而來取其皮肉，可緩解我國當(dāng)務(wù)之急?！?p>　　司馬萬里又是笑：“本王昨夜做夢。今遭占卜，是為有了奇遇。看來，果真又一番奇遇。只是本王出力容易，小姐作何饋贈？本王本是要游山玩水一番，以解前翻軍旅疲憊。不如小姐與我一道。雖說路途遙遠(yuǎn)，本王也總想有個佳人陪伴?！?p>　　我頗為生氣。讓他抓鱷魚，他就說三道四，還少不了調(diào)戲我這幅本來心性。

　　我抓了鱷魚，做了軟甲，與他也是有好處的！不過歷來只有冤死的兵，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吳王于抗戰(zhàn)，不過是面子上的事。我道：“世人都說，吳王吊兒郎當(dāng)不務(wù)正業(yè)，可見世人沒有說錯。如今什么情形？我堂堂晉國八十萬男兒，有妻不得顧，有家不得回。為了什么？不外乎為了這萬里家園安樂無虞矣。而吳王如此調(diào)戲，可是欺我高家男兒不在身邊嗎？”

　　司馬萬里大笑，那手中的折扇扇得火火生風(fēng)。他笑道：“你這丫頭的脾氣，本王算是領(lǐng)教了！得了！本王既然來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觀？霍青，快去吧！把這水里的禽獸撈盡殺絕。還有旁邊那條河里的，還有這方圓三十里的。怎么樣？寒小姐，你快過來把這早飯吃了。吃了早飯，捕完鱷魚就跟本王走吧。”

　　我吃了早飯。

　　司馬萬里那三百家丁用了我的方法，早捕了三萬條鱷魚來。

　　司馬萬里笑著看我。

　　我吩咐他們：“把這些禽獸遺體都運(yùn)到通風(fēng)的地方，搭了長棚，拿刀刮了皮肉分離，晾干了送城里去?！?p>　　司馬萬里說：“不用城里東送西送，省得浪費(fèi)了好物什。霍青，你拿了我的腰牌。這肉干了，直接送到樊城和荊州去。這禽獸皮，你暫且存了城里倉庫，把數(shù)量多少送進(jìn)宮去請示皇后，讓皇后安排?！?p>　　這樣很好，我點(diǎn)頭。

　　司馬萬里卻是換了頭臉，忽然爽朗一笑：“寒小姐，與本王一起上路罷！本王吃不了你?！?p>　　我問：“去哪里？”

　　司馬萬里說：“到了，你就知道了?！?p>　　我的隨從和丫頭一共只有十來個，就跟著司馬萬里一起出了建康城，一路向西。

　　一路上，我并不知道司馬萬里要將我拐到何處地界。直看到外面山水顏色似乎是越來越寒冷了，而每到一處，司馬萬里的家丁總是會為我拿來更厚實(shí)的衣服。我方是知道，此次出行是司馬萬里意欲而圖之，并不是他隨意而為。

　　司馬萬里要帶我去的地方，如果沒猜錯，就是北境。

　　這是他們早前計議好了的。裝作大勝的樣子，堂而皇之回國加封晉賞、選妃娶親，背地里卻神不知鬼不覺布置邊防，一隊兒往秭歸夷陵而去看緊三峽守護(hù)荊州，一隊兒趕往樊城之外支援谷城丹江口和鄖西白河。

　　白霜往常就是個急性子，如今卻不甚著急。這番奇怪。我說她：“你就看著他為難你家小姐。”

　　白霜道：“他不敢為難。此處再往北，就是樊城。過了丹江口，就是白河鄖西架。三少爺屯邊于此。小姐也想去瞧瞧不是么？”

　　這一小路子人馬再往西北而行。那天邊，已經(jīng)現(xiàn)出緩緩的山丘。山丘頭頂上是一層蒙蒙的白色。那風(fēng)卷大浪雪花滿天的北境景色，似乎近在眼前了。

　　我說：“我到底是個容易沖動的，原來你卻是個奸詐的。也不知白雪怎么還沒有消息！”

　　“呵呵。寒小姐要什么消息？”司馬萬里不知從何處走出來，愣是站到我面前，將自己身上的一件大毛皮披肩非要罩在我的肩膀上。

　　我?guī)追o卻辭不掉。而白霜卻很懶得理會這些俗世紅塵，她總是不在這時候大義出手，搞得我很扭捏。

　　我說：“吳王可是以為，我是手無縛雞之力任人欺辱之輩？”

　　司馬萬里看著我，道：“不然。本王只把寒小姐看做佳人一位，憐香惜玉而已?！?p>　　我道：“吳王好意，我受不起。吳王卻是尊重一些好?！?p>　　這馬萬里笑了：“你都跟我出來了！我對你再是尊重，說回去了也沒人會相信！還不如，想怎么就怎么……”說話間，司馬萬里的手已經(jīng)搭了過來，往我的腰上去。司馬萬里得了便宜，還不趕緊打住，非要把我緊緊摟在懷里。

　　我生氣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高家校場之外，對別人動手。我只輕輕一伸手，便狠拿出了司馬萬里的鎖骨。那司馬萬里的鎖骨頓時挫挫的一聲響。

　　司馬萬里吃痛，倏地甩開了手。司馬萬里摸著自己的頸骨，他好一身疼痛，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這番手段于他，既是出乎他的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司馬萬里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說你帶著壯士出門抓鱷魚，這其中必有千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高老太爺，狐貍?！?p>　　我拉下了臉，說：“你才是狐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