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踏著鈴聲走向了自己的第二位對手。
這一次她的對手是一個成年人,看他胸前號牌上的年紀和同樣一負的戰(zhàn)績,今年大概也是他最后的機會。
他外表憨厚,下棋也是大開大合,沒有著任何心機。短短幾手交鋒東東就基本看出他的棋力只是業(yè)余水準。在東東猶豫是不是故意放水去讓他的棋手人生少些遺憾時,對面那位成年人卻看出了她的猶豫。
他憨厚的對著東東說,要她使出全力。
東東看著他那單純不摻雜著任何多余情感的眼睛,東東也釋然了。
她好像忽然明白,想要成為職業(yè)棋手,必須要對得起職業(yè)棋手這四個字。她用她的棋,在短短十五分鐘時間內(nèi)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這是她贏的最快的棋,也是她這段時間贏過最酣暢淋漓的棋。
伴隨著電子屏幕上勝利字眼的出現(xiàn),東東突然多問了對面那位和他父親一樣年紀大的男人一句,她問他,你以后該怎么辦。
這個男人看著她,笑著說:“以前怎么辦,以后就怎么辦?!?p> 他很瀟灑的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也很瀟灑的笑著走進了休息室準備著他最后一場比賽,只留下東東坐在原處,久久沒有說話。
她嘆了一口氣,環(huán)顧著四周年齡各異的棋生,她站了起來。隨著她的起身,她的心通透無比,眼神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起來。
因為,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太看重勝負以及自身想成為職業(yè)棋手的迫切欲望,導致她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本心。
棋,就該隨著本心去下。
棋,也該是充滿著樂趣還有輕松。
就像在她決定學棋的那一刻,每一枚棋子在她眼里不再是那原本冰冷無趣的“東西”,而是一個又一個被她賦予生命的可愛“生物”。
而這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其實才是她這種平庸的棋手最難得的天賦。
雖然時代再變遷,象棋或許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淹沒在冰冷的歷史長河里。但至少在現(xiàn)在,象棋還會在她手里心里以及那充滿憧憬的未來里。
她終于學會了放下。
也在這一刻開始,東東那曾慘淡的人生又多了一絲希望。
……
茉莉的第二場對手也是一個成年人。
只是這個成年人可不一般,他的年紀也不大,二十出點頭,但他的棋卻很狠辣。
當頭炮開局的他,每一步都充滿著當頭炮所代表的殺機。不僅如此,他還對于時間把控到可以說是精準的程度。他的每一步落子速度則是跟著棋盤上的優(yōu)勢劣勢來計算,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而這種對手也被稱之為棋生中最難纏的對手。
畢竟,共用時限,基本上就是這種棋生在棋盤外最合理也是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這種武器可以彌補雙方棋力差距,也可以上演著經(jīng)典的“以弱勝強”。
只不過,茉莉的棋手人生太過豐富,在她學棋的這幾年時間里,她也遇見過不少這樣的對手,她明白想要戰(zhàn)勝這種對手的方法,就是比拼耐心。
這盤棋,她已經(jīng)做好了下滿時限的準備,只是,在她計算著如何在時限內(nèi)用最少的棋路擊敗對手的時候,意外突現(xiàn)。
在她后方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而那原本熟悉的聲音,此時卻不停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你絕對是用電腦下棋!”這絲聲音又帶著一絲哭腔,這絲哭腔讓原本安靜的賽場頓時嘩然。
用電腦下棋,是棋生的禁忌。
也是象棋協(xié)會的禁忌。
裁判迅速的走到那聲音的主人那,茉莉回過頭果不其然,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剛開始不停挖苦茉莉的那位男孩。
而這位男孩早就不復往日的驕傲,他面色蒼白的指著屏幕上的結(jié)果,還想囔囔時,坐在他對面那個小男孩卻又發(fā)出了冷笑。
“不會吧,你這種水準還需要我動用電腦作弊?”
小男孩揚起了手中的平板電腦又接著說道:“像你這種雜草,我用十二手就已經(jīng)很給你面子。你知不知道我上盤的對手,我只用了十手就徹底將死了他?”
雜草,是用來形容象棋菜鳥的名詞。也是他們這些棋生中最具有羞辱的兩個字。
也畢竟,象棋棋生若不能成為蒼天大樹,就只能成為大樹根旁的雜草,一輩子仰望著大樹。
“這位棋生不要用這么羞辱的詞語去侮辱對手?!辈门羞€是之前的裁判,他也對著雜草這個形容詞有著一定認知,他皺起了眉頭盯著男孩胸前的銘牌,他突然雙眼瞪圓,心中有著思量。
……
“這是孫大圣的孫子吧?”在頂樓辦公室里,不少職業(yè)棋手望著屏幕里不可一世的小男孩,他們盯著他胸前放大的銘牌,不可置信的說道。
“的確是孫大圣的孫子?!毕笃鍏f(xié)會會長好像提前得知了內(nèi)幕,他拖著下巴說道:“這次象棋職業(yè)考核的人數(shù)擴張,也是孫大圣的主意?!?p> “他憑什么能夠決定人數(shù)擴張?”雖然孫大圣這三個字,代表了一個象棋最璀璨的時代,但是大部分職業(yè)棋手都對著孫大圣這三個字完全不感冒。
因為,他雖然棋力驚人,擔當?shù)闷鹚b號里的“大圣”二字,但是他這個人卻在象棋最萎靡的時期,轉(zhuǎn)戰(zhàn)國際象棋,不僅如此,他為了名和利還放棄了自己原本值得驕傲國籍,轉(zhuǎn)入了他們這群老一輩人心中最仇恨,也是他們最看不上的國家國籍。
他是“叛徒”,也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得知他孫子加入考試,也在得知因為孫大圣的原因,考核人數(shù)擴張并且不限制國籍時,就連那一直對象棋協(xié)會會長溜須拍馬的年輕職業(yè)棋手,都難得的沉默了。
象棋協(xié)會會長望著這群或沉默,或憤怒,或若有所思的職業(yè)棋手們,他犀利的問道:“難道你們對這一次參加考核的象棋棋生們沒有信心?”
“不是,我們只是…”
“都二十一世紀了,你們怎么還這么偏見?”會長似乎看出了他們大部分人心中所想,他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想要象棋沖出亞洲,就必須要放下偏見,這種偏見可能是棋手和棋手之間,也可能是國與國之間?!?p> “再說,孫大圣再怎么厲害,他也不是逃不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在這一刻,現(xiàn)任象棋會長也終于展示出商人的無情,以及他對這場比賽的布局。
他雖然看起來棋力不高,但是他卻有著頂級棋手在棋盤上應有的所有素質(zhì)。
這場比賽,或許也只是他的第一盤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