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點。
大智真是個好人,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變故還是將余念送到了酒店。
他失魂落魄的跟在余念身后,直到余念說出再見,他才知道應(yīng)該離開了。
可離開了,又能去哪兒?
余念望著大智丟了魂一樣,心中有些愧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才破壞了他們二人的感情。
“大智,你要是沒地方去就住在這吧?!?p> 怎么說對方也幫助過自己,況且現(xiàn)在他二人也算沾了一點親戚關(guān)系,余念實在不忍心叫這個身心俱傷的男人在這凄涼的街上游蕩。
若照以前,余念會毫不猶豫的給他再開一個房間,可現(xiàn)在也是身有余力不足,倒是與大智有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大智很感動,就像是一艘經(jīng)過暴風(fēng)雨摧殘的帆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康母蹫?。
他不是沒有地方睡覺,只是現(xiàn)在,他更需要找個人傾訴,失戀的味道不傾吐出去,只會讓心浸透痛苦。而眼前這個少年總能夠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
余念到前臺做好了登記,取了房卡,服務(wù)員帶著二人來到了22層預(yù)定好的房間。
房間是個套間,有五十多平米,裝修的很好,簡約現(xiàn)代風(fēng),暖色的燈光叫人立刻卸下疲憊,前衛(wèi)的裸體油畫以及巨大的圓床,給房間烘托出幾分浪漫幾分曖昧。
這是一間豪華蜜月房啊。
余念訂房時也沒太留意,就是這樣一個房間若是再慢一步都搶不到呢。
只是睡覺而已,余念對這些花里胡哨的擺設(shè)沒什么興趣,而大智進(jìn)入房間后就在到處參觀,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豪華的客房。
余念見他這塊瞅瞅,那塊看看,見到什么都好奇的拿起來擺弄擺弄,看來新的事物總能暫時轉(zhuǎn)移注意力。
可下一秒發(fā)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這個花灑小雯一直想要買一個,她最愛洗澡了!”
“這杯子小雯見了一定喜歡,她喜歡各種好看的杯子,她說杯子就是一輩子,她要跟我一輩子。”
“她家里的沙發(fā)也是擺在床邊,我經(jīng)常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睡著,幫她蓋上被子,你不知道她最愛蹬被了!”
“兄弟你別說了?!庇嗄顚嵲诼牪幌氯チ?,聽大智語氣酸楚都快要哭了。
他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打小就不會啊。
以前若是有朋友心情不好,都是直接用鈔票幫她擦眼淚,一張不夠就兩張,兩張不夠就十張,一般擦到二十張的時候都會破涕為笑重新振作起來。
可是現(xiàn)在,
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余念也沒辦法,徑直回到內(nèi)室,在柜子里找到酒店為客人準(zhǔn)備好的睡袍換上。
里面還有一件紅色睡裙是給女士準(zhǔn)備的,他可沒有變態(tài)的癖好,直接關(guān)上了柜子。
??!
余念撲倒在床上,感覺身體甚是乏累。
今天的挑戰(zhàn)已完成,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有生命危險,過去的十八年,每天都在大手大腳的花錢,可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花了錢后這樣的輕松與解脫,像是卸下了20公斤的包袱。
至于明天又會是怎樣,他現(xiàn)在不想去想,至少現(xiàn)在還有一個小時是完全屬于自己。
一切正在發(fā)生著改變,曾最不在意的時間,現(xiàn)在卻成了最奢侈的,曾最親密的金錢,現(xiàn)在卻成了最要命的。
你無法去改變這種趨勢,只能順勢而為。
余念倚在床頭,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好像自己自下生以來從未有過這樣安寧的時候。
以前就算睡覺,套房外也會安排兩個傭人值夜守候,可這一切失去的太突然,余念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著。
大智的感傷又從外廳傳來,余念笑了,他覺著自己把他找來實在是太正確了。
他現(xiàn)在被拋棄,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或許自己才是那個更需要人陪的人。
叮咚!房間的門鈴響起,大智主動過去開門。
“貴賓打擾了,本酒店得知今天是您的生日,特意準(zhǔn)備了一點精致的糕點,為您送上一份遲來的祝福。”一名服務(wù)生彬彬有禮站在門后,手推車上盛放著一個蛋糕還有一瓶紅酒。
大智退后,扭著身體望向內(nèi)室,請示余念。
“謝謝!”余念直接回答道。
服務(wù)生突然聽到另一個男聲從內(nèi)室傳來,又看到大智濕紅的眼眶,面皮微微一抽。
“這些就給我吧?!贝笾菦]察覺到服務(wù)生的異樣目光,直接端過蛋糕和紅酒架,用腿勾上了房門。
服務(wù)員本還打算要些小費(fèi),想想還是算了,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酒精噴劑,對著手心猛噴了幾下,匆匆離開。
“還不知道原來你今天生日?”
大智端著酒店送來的蛋糕走進(jìn)了房內(nèi)。
若是沒人提醒,余念也都把這茬忘到了腦后,今天可是自己十八歲的生日啊。
這一天的經(jīng)歷,怕是沒有人十八歲的生日會像他一樣刺激難忘。
“人家蛋糕紅酒都送來了,這還有點燒烤,我?guī)湍銘c祝吧?!贝笾翘嶙h道。
余念走到茶幾邊,望著大智已經(jīng)給蛋糕插上了蠟燭,紅酒也都倒了兩大杯,心中也是一陣感動。
現(xiàn)在還不到12點,就還是生日??!
余念也坐了下來,過生日,就要吃蛋糕,這樣才沒有遺憾。
“你看這里還有這么多小餅干和水果!”大智從小冰箱中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少食物,全都取了出來,那些都是酒店免費(fèi)提供的,茶幾上瞬間被擺的滿滿的。
大智也似被生日的喜慶沖走了憂傷,饒有興致的點燃了蠟燭,還關(guān)上了燈,生日的氣氛頓時濃烈起來。
“我們唱生日歌吧!”大智提議道。
余念笑了笑,有些難為情,這是這輩子過的最簡單的一個生日,沒有簇?fù)淼娜巳?,沒有奢華的生日禮物,沒有巨型的蛋糕,也沒有熱鬧的派對,但今天他真的很想也跟著大智為自己唱一首生日歌。
不管明天怎樣,至少這個十八歲的生日是圓滿的。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大智已經(jīng)輕聲哼唱了起來,手中還舉著兩只雞爪子打著節(jié)拍,樣子搞笑滑稽。
余念也跟著唱了起來,二人的聲音合在一處,就連燭火也跟著歌聲舞動著輕盈的身姿。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波,波,波,斯,day,to,you,you,you,
嗨,嗨……啊~??!”
大智唱著唱著突然泣不成聲,淚水從眼眶中瘋狂涌出,這哪是在慶祝生日,更像是在哭喪。
“啊,我分手了!”
大智實在憋不住了,看得出來他一直在強(qiáng)忍著悲痛,非心之痛才叫悲,若是忍得住,這樣的痛也稱不上悲了。
余念不知該怎么勸,他可不是毒閨蜜,只得拿起酒杯,這個世上除了錢,酒就是最好的安慰劑。
不過這酒實在難喝,余念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大智卻將整杯一飲而盡,小臉兒瞬間通紅,悲傷的情緒似乎被麻痹了不少。
“驚雷,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紫電……”
大智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略有失望,但還是起身說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很快,大智就從房間外返回,只是臉色陰暗,沮喪至極。
“是嫂子打來的?”余念問道。
大智搖搖頭。
“是學(xué)校打來的?”余念又問道。
大智還是搖頭。
卻一把搶過紅酒,給自己又滿滿倒了一大杯,大口就往嘴里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致命的毒藥。
不少汁水都滴到了衣襟上,可他沒有停止的意思,直到杯子見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壓制逆流而上的悲憤。
“你到底怎么了?”余念見他這個樣子有些擔(dān)心。
連番的打擊已經(jīng)讓眼前的男人脆弱不堪。
他放下杯子,被酒水嗆的不斷咳嗽,哽咽的說道:“我們公司剛剛倒閉了,我失業(yè)了!”
“你在什么公司上班?”余念問道。
“飛魚共享,我是一名專職司機(jī)!”
“飛魚共享?”余念念叨著,像是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你們老板是誰?”余念問道。
“好象是叫余富貴?!?p> “誰?”
“余富貴?!?p> “那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