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的戶籍等級如下,第一等是貴籍,一般以皇族宗親,世家大族為籍,第二等是良籍,便是普通的老百姓,第三種是商籍顧名思義便是行商之人,第四等是奴籍,就是奴隸身份,一旦賣身可能就是一輩子的奴籍,除非主家開恩,舍得給官府一大筆錢,第五等便是賤籍,這賤戶籍是那些妓子,戲子等人。
賤籍又稱賤民是指不屬于士、農(nóng)、工、商四民之列的等級。一般不能和普通民眾通婚。
趙青棋指著桌上的賤籍道,“這就是那日死在花樓的粉娘賤籍。”
元幕看也沒看,“你拿這個回來?”
季伏微展開了賤籍冊,在旁側(cè)一行一行細看。
趙青棋這人雖表面看上去風流不已,可為人卻并不下流,可以說他是個正人君子,季伏微看破他心思后反而有幾分敬佩他。
他前面對時嵬說的那些話算不得真,說那粉娘可能被卷了席子丟在亂葬崗,實則他私下定是花了大價錢把那個粉娘的賤籍買了出來,想要知道她的家鄉(xiāng)何在,讓她落葉歸根,在她家鄉(xiāng)買一塊地,焚燒賤籍,請她入土為安,許她來世不再做低賤的妓人。
季伏微看了遍,很快明白了趙青棋的疑惑。
這賤籍所記之名乃是東胡境,于迢迢。
南魏于氏一共有三支血脈,一支是雕題淳于氏,后遷入東胡境內(nèi),改為于氏,第二支是前朝舊魏的萬忸于氏,新朝改姓為于氏,最后一支是北俅郡的巴彥大禮一族,跟隨宇文氏入南魏,賜姓于氏。
如若他沒有記錯,自首殺人弄尸的犯人于同祖籍就是東胡郡。
死去的粉娘也是東胡于氏。
這樣說來,于迢迢和于同很大的可能是同一家族的人。
季伏微忽然想到舊案,時論課后他專門去托人找了刑部舊年案件管理的好友,“于錐大人去世前有三個孩子,我記得前兩個是兩個女孩,還有一個是男孩?!?p> 趙青棋今日在華林場上的暈眩之因此時可以對他們說了,“其中一個女孩閨名就叫迢迢?!?p> 元幕吃驚,“你何時知道?”
“這命案牽連到了我們北齋二所,當然,嘿嘿嘿……具體牽連到我頭上,我就上了點兒心,呦!沒等我想找于家的舊人,我府中有個馬奴就是從前在于府做管家的,后來于家被貶,這管家因為也是于氏族人,被販到了酸肉市場(販賣奴隸的地方),恰巧被我家里買回來了?!?p> 確是無巧不成書。
趙青棋繼續(xù)說,“于錐的夫人名為相復(fù)許,所以于錐給自己的兩個女兒取名為迢迢、皎皎?!?p>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fù)幾許。
他雖不是個好官,據(jù)管家說卻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元幕這回也震驚不已,“絲——”倒吸一口涼氣,“于同是殺了自己的親姐姐?”
“正是如此,我也覺得詫異?!壁w青棋應(yīng)和。
四圣廟前,時嵬蹲在畫糖人的小攤位邊上。
“這位小公子要畫個什么?畫朵花嗎?”看他容貌勝花,見者也心中歡喜。
時嵬回頭問明若離,“你要什么?”
“我不……”
“給他畫一朵花吧,給我……嗯,我要一只蝴蝶。”
“不必。”明若離拒絕。
“別擔心,我有錢的?!睍r嵬強調(diào)說。
“是未聞不喜甜食?!?p> “公子,做好了?!彼e起一朵金黃色的糖花說。
“諾,人家都做好了,你不要了怎么行。”她把糖塞給他。
“你一個人也能吃兩個。”他以為很是了解她。
“這可不行,齋長說糖吃多了壞牙,叫我只能吃一點。”
她把錢給攤主,接過自己的蝴蝶。
“哎,那有肉餅?!?p> 樂顛顛跑去買肉餅,“我要兩個?!?p> “給你,未聞兄。”
“不必,我不喜肉餅?!?p> “哎呀,你是男子,吃多了也不會——”戛然而止,時嵬嚇了一跳,慌忙改口說,“我們是男子,吃多了也不會如何?!?p> 明若離卻沒有多說什么,接過了肉餅。
正在想著是先吃肉餅還是糖,一只鬃毛大狗沖到了人堆里,直直跑至時嵬面前,她大驚道:“我的老天!”
急忙向明若離身后躲開。
明若離抬腳就要把那只狗踢開,沒想到狗停在他們面前不再亂吠。
時嵬軟了心,“別踢它,可能是餓了。”
小心從他背后走出,把肉餅一掰兩塊,這只狗長得真是像第一次她碰見的那只,“給你吃,是不是餓?”
把肉餅遞到它嘴邊,它頂頭就把肉餅甩開,猛地低頭咬了時嵬一口。
“哇——”時嵬吃痛,手里的東西掉了一地,委屈道,“喂你好吃的,你還咬我?”
明若離一腳踢開它,它歪倒地上,一聲未叫,站起就跑走,不見蹤影。
是他大意了,剛才那狗毛色發(fā)亮,強健彪壯,一看就不是餓著肚子的流浪狗,應(yīng)該是有主人的狼犬。
“流血了?”
時嵬把手背到身后,“不要緊?!?p> 她還沒有想反抗一下,手臂已經(jīng)握住他掌心中,“咬得不輕?!?p> 素凈的手面上咬了一個血洞,不住流血,要不是她躲開了一些,此時就是兩個血洞。
“我們立刻回潛鱗館。”
時嵬搖頭,“再玩一會兒才回去。”
“傷得很重,它的牙碰到了你的手骨?!?p> “我看著也不深,用涼水沖沖就好?!睍r嵬忍著劇痛說。
“你到底為何不回?”
“我沒有不回,只是想多玩一會兒?!?p> 明若離目光緊盯她,滿臉是質(zhì)疑之色。
“好吧,我是覺得現(xiàn)在回去會擾了齋長他們,他們在說要事,我在那里,什么忙都幫不上,說不定還會給他們添亂,而且齋長他們也不想讓我置身其中?!?p> “要說什么早就說完了,他們幾個都不是浪費時間的人,現(xiàn)在回去就好?!?p> “我們找個醫(yī)坊好了,回去也做不了什么?!睍r嵬道。
“要回潛鱗館?!彼麍猿?。
“為何?”
“有些人被狗咬傷,可能會得恐水癥,潛鱗館有剛殺的活犬,取其腦漿涂抹,便不會得病,之后我們再去醫(yī)坊處理傷口?!?p> 兩人回去,時嵬卻不愿意上去,“等一會兒再說?!?p> 明若離也不多言,從廚房找了腦漿,他說他要此物,眾人都嚇了一跳,當他拿出一塊金片,幾個人頓時見錢眼開忙著找。
“這個真的管用嗎?”時嵬低頭問道。
他已經(jīng)涂抹了一層,“會管用。”
“你被咬過?”
“我有故友被咬過,這是他教我的方法?!?p> 潛鱗館上面的廂房被敲開。
趙青棋打開門問道,“何事?”
“我們齋舍的人說,路過樓下,見你們齋舍的小生員時嵬手背上似乎被什么咬傷了,流了許多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