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繃緊了神經(jīng),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路晨伏低了身子,“臣知罪?!?p> 宣帝沒理他,抬頭看向正在那些尸體身邊仔細(xì)檢查的玄墨,支著額淡淡問道:“怎么樣?”
玄墨蹲在一具尸體面前,聞言回答道:“這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死士,一出手就是要命的那種,要么完成任務(wù),要么任務(wù)失敗而死,沒有第二種選擇,許多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會養(yǎng)幾個這樣的死士,所以查起來會比較困難,而且,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標(biāo)記,所以無從察覺他們到底是誰的人。”
宣帝唇角微揚:“死士……皇宮之中都能夠讓這么多的死士輕輕松松的潛進(jìn)來,朕這皇位還坐得穩(wěn)么?”
這話一出,滿宮之人齊齊叩首,額頭死死的貼在地上,卻沒有一個人不長眼的在這個時候開口。
牽扯到皇位,再小的事也是大事,更不用提這是公主殿下遇刺。
眾人都明白宣帝的怒火,現(xiàn)今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恨不能當(dāng)場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也不用面對如今這樣的修羅場,就更不會有人敢弄出動靜招來宣帝的目光。
玄墨斂眸,沒有說話。
長姝這個時候走了出來,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起來,穿上寬松的衣裙居然也不大能看出來她受了傷。
只除了她的臉色蒼白了些,走路的時候慢了些。
聽見宣帝這話,長姝寒聲道:“這么多死士入宮而不被人察覺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是宮中有內(nèi)應(yīng)幫助他們,要么,就是他們本就是宮中之人?!?p> “而長樂宮廝殺如此慘烈,卻不見有任何侍衛(wèi)察覺,這就只能證明戍守宮廷的禁衛(wèi)軍太沒用了些?!?p> “沒用之人,何必留著!”
宣帝看著她:“受了傷都阻止不了你活蹦亂跳的是吧?”
跟在長姝身邊的御醫(yī)抹了把頭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道:“啟稟皇上,公主殿下受的只是皮外傷,只要好生養(yǎng)一段日子就不會有大礙,只是這段時間,殿下的傷口絕不可再次崩開?!?p> 宣帝看了眼長姝,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你聽到了?”
“聽到了?!遍L姝道:“兒臣盡量注意。”
宣帝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種無聲的縱容,代表的是他不曾宣之于口的寵溺,只是這份寵溺沒有人發(fā)現(xiàn),宣帝也并沒有要讓她明白的意思。
長姝在一邊坐下,看著宣帝道:“沒有線索,父皇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宣帝聞言,終于將目光分出了一絲給自己的幾個兒子。
他瞥了眼幾位皇子,語氣淡漠:“你們是自己交代,還是要朕來?”
幾位皇子齊齊一凜,相互對視了一眼卻始終沒人開口。
這語氣,顯然父皇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宸歡遇刺是他們所為,這樣后知后覺的明白了過來之后,諸位皇子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點不甘心。
明明宸歡只是個公主,將來最大的用處也不過是用來聯(lián)姻拉攏某一方勢力,可是在宣帝的眼中,偏偏就是這個女兒最得臉面,縱容她在宮中為所欲為從來沒有說過她半句不是。
同樣為人子女,宸歡遇刺,他們就得在這里承擔(dān)宣帝的怒火,哪怕這件事情和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穆景行垂眼看著地面,語調(diào)平穩(wěn)的開口:“回父皇,宸歡皇妹遇刺與兒臣并無關(guān)系,兒臣并沒有要交代的。”
宣帝眉梢微挑,看著這個低調(diào)的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兒子,看上去似乎頗為意外。
宣帝知道長姝遇刺和他沒關(guān)系,如果說幾位皇子之中還有那么一個人真心盼著長姝好,那么這個人必然就是他的這個二兒子。
宣帝道:“和你沒關(guān)系,那你覺得和誰有關(guān)系?”
穆景行看向了他身邊的穆星洲。
穆星洲臉色驟冷:“二皇兄這是何意?”
穆景行看了他一眼,很淡定的收回目光,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沒什么意思,我記得宸歡上一次遇刺,就是從三皇弟府中離開之后?!?p> 三皇子冷笑:“二皇兄的意思是說是我派人行刺宸歡了?她一個公主,與我并無利益關(guān)系,無緣無故的我派人去行刺她干什么?”
穆景行淡道:“并非沒有利益關(guān)系,至少,容娘娘和宸歡皇妹之間,就不見得沒有任何利益關(guān)系?!?p> “你……”
宣帝語調(diào)微冷:“都給朕閉嘴?!?p> 兩人瞬間噤聲。
長姝看著沉默低調(diào)一如既往地某個男人,著實想不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靜的和幾個兄弟一起奪嫡不好嗎?
鬧成如今這個模樣,一反常態(tài)的出頭和三皇子爭執(zhí),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奪嫡不夠刺激還是皇位不夠吸引人?要他對自己處處維護(hù)甚至一點兒也不顧及自己的處境。
宣帝看著三皇子,“老三,之前墨卿邊境遇刺一事所有線索都指向你,大理寺呈上來的口供也證實了你確實有派人打壓不愿歸附于你的朝廷大臣,朕命人壓下此事遲遲沒有處理,原本是想著你能夠改過自新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卻不想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的來迫害宸歡?!?p> 三皇子臉色蒼白,猛然抬頭看著他,急急辯解道:“父皇,我沒有?!?p> “今天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派人行刺宸歡……”
宣帝淡道:“之前宸歡街上遇刺,這其中難道沒有你的手筆?”
“老三,朕還沒到老糊涂的地步?!?p> 宣帝目光掃過一眾皇子,語氣很平淡:“朕今晚之所以召你們進(jìn)宮,也不完全是因為宸歡的事情,你們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p> “你們在場的幾個人,除了老二生母蕙嬪身份低,身后沒有勢力支持之外,其他人身后都有支持的勢力,對皇位也多多少少都有一點想法。”
“但,有想法也沒什么,光明正大的競爭朕也不會說什么,可若是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做了不該做的事,那就別怪朕對你們不客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