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說道:“我不放心公主一個人在野外,就跟出來看看,偶然間碰見邀月山莊和鎮(zhèn)安鏢局的人攻打清風寨,我一時好奇,也就想著過來探探情況,恰好遇到公主行刺舒兆。”
長姝冷笑:“偶然?恰好?”
“你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一點?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
玄墨神色淡定:“信?!?p> 長姝被他一堵,蹙了蹙眉,目光已經(jīng)有了些不耐煩。
玄墨道:“我沒有跟蹤公主的意思,我也不是舒兆那邊的人,公主不必如此防備我?!?p> 長姝道:“你不是舒兆那邊的人,你是二皇子那邊的人,二皇子和三皇子明爭暗斗的厲害,你和舒兆當然不會是一伙的?!?p> 玄墨苦笑:“公主不信我也就算了,可是公主當真恨皇室恨得如此厲害,連一聲皇兄都不愿意叫嗎?”
長姝冷笑:“你有什么值得本宮相信的?”
“你假借遇刺之名到了淮安村,不過是為了查本宮的底細,想要看看本宮和溫家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你懷疑郭家一案是本宮所為,對本宮百般試探,如今又何必擺出這樣一副無辜的模樣?!?p> “是因為羅棲來鳳陽城來的勤了點,你懷疑溫家一脈殘存下來的勢力隱匿于此,所以才想著過來看看?”
長姝目光定定的看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問道:“你該不會是想替二皇子拉攏軍心,所以想要拿溫家做筏子吧?”
玄墨被她連番質(zhì)問堵的說不出話來。
他承認,他一開始接近于她確實是存著不良居心,可這些日子他也沒做半件損及她的事情啊,今天晚上他還救了她,想到這里,玄墨就覺得有些憋屈:“我要是對公主心懷不軌,我今天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救下公主了?!?p> 長姝沒說話。
她也不想說話。
玄墨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說道:“我先替公主療傷,二公子還在等著公主回去,倘若叫他知道公主受了傷,他只怕不會善罷甘休?!?p> 長姝頓了頓,抬手摘下頭上的兜帽,終究還是沒再拒絕他的意思。
她如今這個樣子確實不適合叫那個少年知道,不然以他脾氣,非得炸了不可。
她看了眼四周的環(huán)境,確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往東十里左右的山上有一處溫泉,本宮去那里休整一下?!?p> 長姝說完,也沒去征求玄墨的意見,一副他愛跟著就跟著不跟著也無所謂的模樣。
只不過她剛剛走了幾步,就覺得頭腦一陣陣的暈眩,眼前的景物似乎也有些模糊。
長姝臉色變了又變,猛的扯下身上的斗篷,偏過頭看著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已經(jīng)泛起了青色。
玄墨也看見了。
他看著那道傷口,臉色很不好看:“他們居然在武器上抹毒?!?p> 長姝一言不發(fā)的,抬手封了手臂上的幾處要穴,抬頭看向玄墨:“抹毒又不奇怪,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他們卑鄙的事情還做少了?”
玄墨抿著唇?jīng)]說話。
長姝看著他:“玄墨,你既然早早地在奪嫡這場爭斗中站了隊,就別做出一副對本宮多關(guān)心的樣子,本宮自認還沒出色到讓你在這么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處中就對本宮傾心相許的地步。”
“而且,你若真是那種耽于兒女情長的人,你也不至于在溫家倒下之后徹底的取代了溫家的地位,執(zhí)掌邊境十九城數(shù)十萬大軍,權(quán)傾朝野。”
“本宮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若不做與本宮為敵的事情,我們還能夠心平氣和的假裝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像尋常朋友一樣相處?!?p> “你若站在本宮的對立面,我們就是敵人,皇權(quán)爭斗之下,不死不休的敵人?!?p> 玄墨想反駁,想說他們不會是敵人,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閉上了嘴。
長姝見他無言以對的樣子,扯著唇角笑了笑。
他們之前所有的和平都是假象,如今戳破了也好。
本就不是什么關(guān)系特別好的人,又何必做出一副對她關(guān)懷備至的模樣?
玄墨問道:“公主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長姝語氣有些漠然:“從你手下的那個侍衛(wèi)第一次到本宮那里的時候。”
玄墨點頭,沒再問了。
半個時辰之后,長姝退了身上的衣裳泡在溫泉池里,洗干凈了自己一身的血跡,她披著玄墨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裙子,伸出一只手臂任由玄墨給她包扎傷口。
白皙的胳膊上一道幾寸長的口子,傷口邊緣皮開肉綻,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玄墨給她傷口撒了藥,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她縫上,就聽見長姝說:“你給我包扎起來就好了,我自己配的藥,明天就能夠收了口,小心點不會崩開?!?p> 玄墨點頭。
他拿過紗布,在長姝的手臂上繞了幾圈,無意中卻瞥見長姝手臂上背部有一道更為猙獰恐怖的傷痕,傷疤橫亙在手臂上凸起于肌膚表面,像是被什么東西燒傷之后留下的傷疤。
玄墨瞳孔一縮,手中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這是?”
長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目光了然。
“燒的?!?p> “可是,怎么會?”
堂堂嫡長公主,就算再怎么不受寵,她的身上又怎么會留下這樣的傷痕?
長姝就問他:“宸歡公主身上有傷,一直在召太醫(yī)看診,你難道沒有查過?”
長姝可不相信他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與她相處了這么久都沒有察覺到不對勁沒去查過她的身份。
玄墨誠實的回答她:“我以為那是公主營造出來的一種假象?!?p> 長姝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那道疤痕,沉默了許久,說道:“當年東宮的那一場大火,太子皇兄為了保護我死在了刺殺下,我想帶著太子皇兄離開宮廷,卻被大火擋在了皇兄的院子里?!?p> “這道疤痕,是因為當時殿上著了火的橫梁砸下來,我替皇兄擋了一下,被燒的?!?p> 不止手臂上有,后背更是大片的傷痕。
長姝花了極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才讓得疤痕消退了許多,不至于影響她日常的行動,可若是想要恢復原來的模樣只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還是建立在她自己醫(yī)術(shù)極佳的基礎(chǔ)上。
現(xiàn)在說起來,長姝語氣依舊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傷疤還是因為當年的往事:“橫豎穿著衣裳旁人看不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