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賢洞,本是伏虎山中天然的石洞,洞口隱蔽狹小,內(nèi)部卻非常寬敞。此地本是當(dāng)年黑白無常悟道誦經(jīng)之所,敬香問道之人絡(luò)繹不絕,江湖人當(dāng)時竟只知全真教派的棲賢洞,竟不知披霞山莊。世事變遷只在旦夕,只因當(dāng)初全真道教派用人失察,橫遭變故,以致披霞山莊被元兵屠滅,今日棲賢洞才如此破敗。
“哎——”白無常望著洞中殘破的穹頂,重重嘆了一口氣“到了此地,你們已然安全,這里經(jīng)年不用,隱晦寒潮,你們尋些干柴燃物,可做取暖之用!”
“多謝……師尊……”張果老凍得直打哆嗦,有些迫不及待的掏出懷中的火折子。
“不能燃火!”呂洞賓劈手奪來張果老的火折子“師父雙目異于常人,甚是害光,怎么都忘了!”
“哎呀!我竟忘了!”張果老自責(zé)道“弟子不肖,還望師尊恕罪!”
“師尊?誰是你們的師尊?十三年前,自你們離開披霞山莊的那一刻起,我同景白兄在此世上從來就沒有半個弟子!”白無常揮手驅(qū)散石椅上倒掛的蝙蝠,緩緩坐下“黑白無常死,這世上就再無全真教派!今日救你們脫險,只是怕我道家凈地徒染污血而已!誰敢再亂喊稱謂,我定狠抽他耳光!”
“師尊——”醉八仙呼啦一聲悉數(shù)跪倒在地當(dāng)年弟子愚鈍,受人蠱惑,才做出離經(jīng)叛道之錯事,弟子對不起師尊多年教誨,弟子知錯了!”
“啪!”白無常翻手一掌,擊的醉八仙身旁泥水飛濺,四散的泥團(tuán)猶如是長了眼睛,朝著醉八仙等人臉上狠狠砸去!泥團(tuán)本弱,此刻和著掌風(fēng)卻堅硬如同飛石,砸在眾人臉上,可不像是給每人狠狠抽了一耳光,醉八仙低著頭,沒人敢出聲,也沒人敢抬手擦拭,任憑臉頰疼的發(fā)麻,口中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溢出。
“江湖十三年,你們混的聲名狼藉,行俠仗義之舉你們做過幾樁幾件?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知錯?”
“師尊明鑒……”呂洞賓剛把師尊二字吐出,單聞耳邊又是急風(fēng)一陣,“啪”的一聲臉上又狠狠挨了一耳光,這一巴掌疼的自己雙眼火星直冒,臉頰火辣如若水燙,一時間舌頭根都是麻木的!
如今,師尊這二字,就代表著耳光!
“師尊……請明鑒……”呂洞賓仍是喊著師父。
“啪!”又是一耳光!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呂洞賓疼的有些吐字不清,嘴角滴淌著血水“今日即使您老打死我,您也是……我們的師尊……”
“啪!”又是一巴掌,力道絲毫不減!
“大師兄……”藍(lán)采和心疼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奈何在這陰晦洞中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朝著呂洞賓的方向嘶喊著“你不想活啦!你再叫下去會被打死的——!師叔,我們背著自責(zé)和罵名茍活了十三年,更名醉八仙,從未用過全真教派的名號行事,猶如喪家之犬,任人欺辱,呂師兄帶著我們在江湖上出生入死,受盡了江湖折磨,一心只想拿到風(fēng)雨劍,圓了師叔師父的畢生心愿,贖下我們往日犯下的滔天罪過,求您不要再打呂師兄了……我們真的知錯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孩兒忤逆,被父親打死,理所當(dāng)然!”呂洞賓跪直了身體,盡量控制著含糊不清的口舌“當(dāng)初……是徒兒們害的您和師叔雙目失明,害的披霞山莊五百六十四口慘遭元兵屠戮,我們真的知錯——只是……我們八兄妹資質(zhì)平庸,江湖險惡,逼不得已才用了些為君子所不齒的手段!然,對于貧民百姓,我八兄妹發(fā)誓,從未欺壓過分毫!”
“休要把錯事解釋的冠冕堂皇!”白無常語氣聽起來已然沒有剛才那般凌厲,也許剛才藍(lán)采和的哭訴,讓他聽進(jìn)了一些話,心軟了“自己的錯,就要自己認(rèn),自己改,口舌之爭能爭一時,豈能爭一世!這么多年,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你們怎么還是學(xué)不會!”
“師尊——弟子知錯——”醉八仙也不顧面前是泥坑污灘,兀自俯身叩拜了下去,齊聲認(rèn)錯,靜等著自己臉上那一耳光的到來!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起來,眾人跪伏在泥潭中動也不動,耳邊滴答滴答的水聲著有節(jié)奏的回響在整個棲賢洞,顯得很是刺耳。
“都起來!”眾人心中猛然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等來臉上的一巴掌,竟等來師父的一句“都起來”!
看來白無常終究不忍心割舍這場師徒情份!
“都向右側(cè)走三尺,地勢突兀,干燥一些!”
“謝……謝師尊!”醉八仙頓時滿臉的喜悅,相互攙扶著,摸索著向右側(cè)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