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鏡子
第二天一早，羽生旬就出現(xiàn)在了月照希所在的三年B班門外。
不過，他并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反倒是被B班的一群女生圍在了中間，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女生堆里“爬”了出來。
經(jīng)過一番詢問，羽生旬得知這位名叫月照希的女生已經(jīng)請了兩天的假了。
雖說名義上是請的病假，但實際上卻好像并不是這樣。
根據(jù)她的好姐妹們的透露，月照希幾天前和巖山老師爆發(fā)過一次沖突，還因此被請了家長，在辦公室里挨了接近兩個小時的家校組合責(zé)罵。
那之后的第二天，月照希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下午放學(xué)以后遲遲不愿意回家，就好像在等待著什么似的……
那天之后，月照希就再也沒來學(xué)校了。
巧合的是，她請假的第一天，正好是巖山老師失蹤的黑色公告貼出來的日子。
再聯(lián)想到巖山老師的靈體嘴里念叨的她的名字，這其中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
下午，放學(xué)后。
羽生旬找到了二年B班的班主任，要到了B班這兩天的學(xué)習(xí)資料以及家庭作業(yè)。
為了防止事件進一步地發(fā)展，他決定去月照家一趟，而這些學(xué)習(xí)資料就成為了他前往拜訪的借口。
沒有家長會把一個前來送作業(yè)的好同學(xué)拒之門外的。
這是常識。
月照希的家離學(xué)校并不算遠，乘坐巴士幾乎可以直達。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羽生旬已經(jīng)手捧資料，按響了月照希家的門鈴。
清脆的門鈴聲回蕩在夕陽籠罩下的民宅之中，天空中兩三只烏鴉飛過，發(fā)出幾聲凄慘的叫聲。
“您好，請問是哪位？”
一個透著疲憊之感的女聲從門內(nèi)響起。
“您好，我是月照同學(xué)所在學(xué)校的學(xué)生會長，來給月照同學(xué)送這兩天的學(xué)習(xí)資料”
羽生旬禮貌地回復(fù)道。
“啊，請稍等?！?p> 女聲再次傳來，隨著“咔嚓”的開鎖聲傳來，門被緩緩?fù)崎_。
“真不好意思，還麻煩您特地跑一趟，我是希的媽媽?！?p> 開門的是一個身穿戴著圍裙的中年婦女，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憂慮之色，臉色有些蒼白，眼眶下方的黑眼圈格外的醒目。
“阿姨您好，請問能進來看看月照同學(xué)嗎？”
羽生旬隱蔽地朝房內(nèi)望了一眼，并沒有看見月照希的身影。
“啊，當(dāng)然可以，請進！”
月照太太將羽生旬讓進門內(nèi)，將他帶到了二樓最里面的房間門外，輕輕地敲了敲門。
“希，你的同學(xué)來看你了哦。”
沒有回應(yīng)。
“希，那天是爸爸媽媽不好，我們不該沒搞清楚緣由就和老師一起指責(zé)你，你說句話好不好？”
仍然沒有回應(yīng)。
微微嘆了口氣，月照太太有些歉意地轉(zhuǎn)向了羽生旬，眼中的憂愁卻是更深了。
“不好意思啊，希這兩天一直都是這樣，難得你還專程來一趟?！?p> “沒事的阿姨，讓我來吧，我有辦法?！?p> 羽生旬的聲音很輕，但話語里卻好像帶著淡淡的魔力似的，讓月照太太微微一愣。
“好的，那麻煩你了，我去泡茶?！?p> 說罷，她動作有些僵硬地走下了樓，只留下羽生旬一個人站在月照希的門外。
這是控心術(shù)的效果，為了避免太多繁瑣的解釋，羽生旬不得已用上了除靈師的靈法。
將手指伸到鎖孔的位置，一股靈力從他的指尖竄出，沒入了門鎖之中。
“咔”
房門就那么打開了。
房間內(nèi)沒有開燈，窗簾也被拉得死死的，羽生旬只能借著門外的燈光，勉強看清門內(nèi)的清形。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少女雙手抱膝，縮在床和衣柜之間狹窄的過道里，雙臂遮住了她臉的下半部分，透過額前雜亂的長發(fā)，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正怔怔地朝羽生旬看去。
少女瘦弱的身軀正在不斷地顫抖，嘴里好像在小聲念叨著什么。
“嗯？”
羽生旬試探著走入了房內(nèi)，卻感覺好像踩到了什么東西。
低頭一看，一面落地鏡倒在了房門邊上，破碎的玻璃撒在地板上，上面還帶著凝固的黑色血跡。
彎下腰，羽生旬正想查看一下那面鏡子的情況，卻被少女充滿恐懼的叫喊聲給打斷了。
“不要！不要碰它！不要碰！不，不，不，不要……”
月照希努力地將自己的身體向角落里縮去，雙手在臉上胡亂地拉扯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因為恐懼而不斷顫動。
“月照同學(xué)，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p> 羽生旬緩緩地直起身，雙手放在身前，表示著自己沒有惡意。
然而月照希的瞳孔卻是突然劇烈收縮，似哭似叫的聲音從她的喉間發(fā)出。
她分明看見，羽生旬的身后站著一個女人，歪著脖子，正沖著她咧開嘴笑。
“不要！不要過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和你交易，我不該和你交易，我反悔了，我錯了……”
月照希如同發(fā)了瘋似地嘶吼著，雙手按在耳朵上，怔怔地朝羽生旬的身后看去，眼里滿是畏懼與乞求。
感受到了月照希目光的奇怪之處，羽生旬緩緩地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滿臉笑意的月照太太。
“羽生君，來喝茶吧。”
月照太太緩緩地來到羽生旬身邊，將茶遞給了他。
“嘩啦”
茶杯落地，瞬間摔得粉碎。
羽生旬擋在了還想繼續(xù)前進的月照太太面前，雙眼微瞇，一把帶著銀白色光暈的武士刀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這不是剛剛的月照太太……
這是……靈體？
“月照太太”看了羽生旬一眼，臉上的笑意卻是逐漸擴大，尖銳的笑聲從她的口中響起。
絲毫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的意思，“月照太太”緩緩地向前走去。
沒有選擇，羽生旬一刀斬出，此時此刻已經(jīng)容不得他對靈體有半點的仁慈了。
然而這一刀，卻像是斬在了空氣之上。
“月照太太”明明被羽生旬?dāng)爻闪藘砂耄欢皇钦Ｑ鄣墓し?，她的身體就已經(jīng)瞬間恢復(fù)了正常。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詭異的笑聲，回蕩在昏暗的房間中。
眼看著“月照太太”毫無障礙地穿過，羽生旬連忙轉(zhuǎn)身，然而迎上的卻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里是一個秀氣的少年，黑發(fā)黑眸，面色有些蒼白，帶著些病態(tài)的消瘦，深邃的雙眸中，帶著濃濃的絕望與悲哀。
接觸到少年目光的瞬間，羽生旬感覺自己仿佛墮入了冰冷的深淵一般，再也無法動彈，鏡中的那張臉，好像帶有足以使他的靈魂震顫的力量，深深地烙印在了羽生旬的腦海中。
又好像……
他本來就一直在那里一樣……
與此同時，“月照太太”的手中也多了一面泛著血色的梳妝鏡，鏡面正對上縮在墻角處的月照希。
“希——”
尖銳而陰冷的女聲從鏡子里響起。
聽見女聲響起，月照希發(fā)了瘋似地掙扎起來，哭喊著朝著房門的方向跑去。
她跑過了“月照太太”身邊，跑過了陷入呆滯的羽生旬旁邊，半只腳幾乎已經(jīng)踏出了房門。
然而下一秒，她卻再也無法動彈了。
一只長長的手臂從那面梳妝鏡中伸出，正抓在月照希的腳踝處。
與此同時，月照太太的脖子帶著“咔咔”的響聲緩緩轉(zhuǎn)向了月照希的方向，嘴巴緩緩裂開，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在地板之上。
“抓——到——你——了——”
恐怖的女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shù)雙手臂從鏡子中涌出，將月照希纖細(xì)的身體向鏡子里面拉扯而去。
“不要——不要——啊————”
月照希瘋狂地抓撓著地板，指甲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抓痕，帶血的抓痕。
先是腳，然后是身體，接著是脖子、頭，后來，只剩下一只手臂留在了外面，無力地?fù)u晃著，緩緩地向鏡子里退去。
“救……救……我……”
這是羽生旬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隨著聲音的消逝，他眼前鏡子里那張少年的臉突然變得詭異起來，鮮血，從少年的眼中涌出，染紅了他漆黑的雙眸，接著是蒼白的臉頰、脖子、鎖骨……
羽生旬感覺自己仿佛被什么東西勒住了似的，窒息感逐漸傳來，恍惚間，他好像隱約地聞見了血的氣味。
好像有什么液體，在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嘭”
房門，猛地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