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至堂前,郡守正與人議事,見狐貍進(jìn)來,先打量他一番,也不起身,道:“方才求見的,可是閣下?”
狐貍見他舉止輕慢,不卑不亢地答道:“正是鄙人?!?p> 郡守又問:“所為何事?”
狐貍冷笑道:“小生在南伊郡時(shí),聞人說滽州郡守求才若渴,禮賢下士,故星夜兼程趕來投奔,如今一見,原來名過其實(shí)耳?!?p> 郡守聽了,道:“尊駕何出此言?”
狐貍道:“昔日管仲見齊桓公,桓公貴為一國之尊,尚沐浴齋戒,尊其為‘仲父’,如今鄙人前來投奔郡君,郡君卻端坐堂上,言語輕慢,‘尚才’之名,豈非言過其實(shí)?”
郡守笑道:“桓公尊管仲,乃因有鮑叔牙舉薦之故,尊駕可有薦書?”
狐貍冷笑道:“昔日平原君使楚,座下三千門客,無一可為用者,唯有自薦的毛遂說動(dòng)楚王訂合縱之約,在下又為什么非要薦書來自證高明呢?”
郡守聞言,起身正色相迎道:“先生高才,請恕我無禮之罪,快請上座。”
狐貍也不推辭,徑自在郡守邊上的位子坐下了。
忽見座中一人道:“哪里來的狂妄書生,來這里招搖撞騙??ぞ槐乩硭牢铱?,快將他轟出去為是?!?p> 循聲望去,只見那人身形精瘦,顴骨高凸,一雙豹眼像獵犬一樣死死盯住狐貍,似乎隨時(shí)準(zhǔn)備撲上來咬他。
郡守笑道:“賢弟何必動(dòng)氣。這位賢士既是誠心來投我,且聽他說說無妨?!?p> 那人聽了,很不情愿地瞅了一眼右手邊坐著的人,后者沖他使個(gè)眼色,他才氣沖沖地坐下。右手邊那人身材魁梧,方臉大耳,看面相雖只有四十來歲,可兩鬢卻已蒼白。
郡守笑對(duì)狐貍道:“我義弟說話直,閣下莫要見怪。”他指了指那魁梧的漢子,道:“這位是我的結(jié)義大哥郗英?!?p> 狐貍起身做了個(gè)揖,郗英卻只是略略頷首示意。
郡守又指向剛才說話的瘦高個(gè):“這位是義弟謝長儒?!?p> 瘦高個(gè)冷哼一聲,狐貍也沒搭理他。小謝見了,心想:這兩人比狐貍還傲慢無禮,不知什么來路。
郡守又問狐貍:“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狐貍拱手道:“不敢。鄙姓楚,名澧,字沅卿,EZ人氏。四處游歷,已十有三載,三日前偶過南伊郡,偶聽鄉(xiāng)人談及郡守,故星夜來奔?!?p> 郡守道:“聽下人說,足下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事?”
狐貍環(huán)顧廳里,皺了皺眉??な貢?huì)意,道:“無妨,這里皆是我親信之人?!?p> 狐貍這才道:“不瞞大人,聽南伊郡人談及,大人似有起兵造反之意……”
郡守背后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在座之人也皆多有驚惶。唯有郗英不動(dòng)聲色??な貜?qiáng)作鎮(zhèn)定,對(duì)狐貍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豈可玩笑,不知是何人誹謗?”
狐貍呷了一口茶,冷笑道:“若不是誹謗呢,我就算不虛此行。若是誹謗呢,大人且當(dāng)在下沒說過,就此告辭了?!闭f罷佯裝離席。
謝長儒按劍而起,攔住狐貍?cè)ヂ?,喝道:“話不說清楚就想走?”
狐貍亦拔出佩劍,冷笑道:“我誠心來投明公,誰知竟遭此等待遇,今日若不血濺三尺,又怎顯出我的志氣?”
郡守見狀,忙將他二人分開,對(duì)狐貍道:“且略住手,不知足下方才所言是何意?”
狐貍道:“昔漢高祖斬白蛇起首,有張良為其股肱,如今楚某有意效子房之于高祖,為郡君決策于帷帳之中,怎奈郡君并無此意,楚某又何必在此久留?”
郡守聽了,忙請狐貍回座,道:“先生見恕。事關(guān)性命,故方才不敢明言,先生若果為此投我,乃是天助我也?!?p> 狐貍見這招欲擒故縱奏了效,心中暗喜,又問那郡守道:“郡君既要舉事,不知現(xiàn)下籌備如何?”
郡守道:“不瞞先生,我這二位兄弟皆精通兵術(shù),如今城中糧草充足,又有兵伕,只待時(shí)機(jī)成熟,便可起事。”
狐貍冷眼一瞥郗、謝,面露輕蔑:“哦?不知二位有何良策?”
郗、謝二人見他如此狂妄,不禁怒從中起。謝長儒冷笑道:“適才聽先生所言,汝胸中藏兵百萬,不如先生先獻(xiàn)一計(jì),也叫我們長長見識(shí)?”
郡守也有意試試狐貍有何真才實(shí)學(xué),聽了這話,便順勢請狐貍獻(xiàn)策。
狐貍不緊不慢道:“某雖不敢說熟讀兵略,倒也略通將兵之法。空口無憑,不如將布陣圖拿來,二位就權(quán)作郡君,小生權(quán)作南伊郡守,我們比試一下如何?”
郡守聽了,拍手叫好:“如此甚妙!”對(duì)郗、謝二人道:“賢兄弟不妨與這位楚先生練練兵,正好看看,我們?nèi)聛淼牟挤朗欠裰苋?。?p> 郗、謝二人起初還不大肯,一來見郡守堅(jiān)持,二來也想挫挫狐貍的銳氣,便也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