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會修……”
春春不好意思地說道,羞紅了臉,“要不,我們看下抖音或者B站。上面好像教什么的都有?!?p> 郝樂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恐怕不行。還是等天亮了,找人來修吧。這個很專業(yè)?!?p> 你當這是化妝還是做包子?難者不會,會者不難。這種涉及精密儀器的技術活,操作不當,是要出事故的。
“哦。”春春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有些發(fā)燙,“是我不懂。”
“沒事。走吧。”
大美女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郝樂雖然有些不自在,但緊張消感消除了不少。
“等一下。”春春喊住推著車快步向前走的郝樂,從口袋里掏出三塊德芙巧克力,“你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
郝樂怔怔地側(cè)身望著春春遞過來的巧克力,不敢去看對方明亮的大眼睛。
心里又意外又感動。
這個傻乎乎的姑娘,匆匆出門,竟然還帶了幾塊巧克力。
“我不吃,你吃吧?!?p> 郝樂扭過頭,臉上有些發(fā)燙。
“我來推車。這個雖然不頂餓,但可以補充能量?!贝捍郝曇籼鹛鸬模瑤е还蓽厝岬膱远?。
郝樂還是不想接。
他不愛吃巧克力。最重要的,總感覺吃女孩子給的巧克力怪怪的。好像有點曖昧。
但春春攥著巧克力伸出來的手很堅持。
這種溫柔的堅持讓人根本沒有抵抗力。
郝樂不得不接過來,把車交給對方推。
拆了一塊來吃,還是原裝配方那種甜得發(fā)膩的味道,不過夾帶著堅果碎粒。
陳果樂戴著口罩的樣子一直在腦子里晃。
跟眼前的這位溫婉漂亮的美女不一樣。陳果樂單眼皮,小眼睛,皮膚有點黑。活潑開朗,很愛笑。
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幾乎看不見。不笑時,眼睛閃閃發(fā)亮,像夜空里的星星。跟今晚的崩潰不同,平日里似乎渾身上下帶著一股子感染人的樂觀和活力。
她應該喜歡吃巧克力吧。廣東人,好像都愛吃點甜的。這幾天連軸轉(zhuǎn),那么辛苦。這巧克力正好可以應急用,補充體力。
郝樂把剩下的兩塊揣進兜里。想起陳果樂時,嘴角掛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傻笑。
順手把電動車接過來。
兩個人肩并肩一起往前走,步調(diào)一致。看起來像平日里壓馬路你儂我儂的小情侶。
實際上,兩個人各懷心事。
郝樂心里的念頭亂七八糟,姐姐的事,家里的事,陳果樂的事,司馬謙的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不想說話。
春春雖然不算內(nèi)向,但也不善于跟陌生人打交道。加上心情因為爺爺?shù)娜ナ篮艿吐洌膊幌胝f話。
沉默的兩個人突然又同時說起話來,還都是想著同一個人。
“司馬謙……”
兩個人尷尬地笑了笑。
“你先說……”
“你先……”
這個時候作為男人就要勇于擔當,不要說什么“女士優(yōu)先”的屁話。女孩子多數(shù)臉皮薄,擔心的太多,一般不想先暴露想法。只有你自己先說,對方才能判斷要不要說,怎么說,說什么。
所以郝樂又恢復了平日里活潑開朗,“那就我先說?!?p> 春春點點頭,同意了提議。
“司馬謙有沒有跟你說,他爸爸的事情后來怎么樣了?!?p> 春春想了想,“他沒有說。但聽他打電話,好像已經(jīng)住院搶救了。應該沒事,因為他,他好像看起來還好……”
春春咬了咬嘴唇,剩下的話沒說。
如果父親真的……那他應該會很崩潰很難過吧。應該不會跟大爺爺去陽臺上抽煙聊天,又趴在桌上睡著了吧。
“唉?!焙聵纺樕蛔儯霸趺锤杏X壞事一樁接一樁。好倒霉……”
一天里發(fā)生多少倒霉事。豆豆開始咳嗽發(fā)燒,司馬謙爸爸出車禍,三爺爺毛建軍去世,車子莫名其妙爆胎。
還有陳果樂的外婆和媽媽都得了絕癥,住院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好事從來難成雙,壞事卻經(jīng)常接二連三。
就像一個機器壞了,每個零件都嘎嘣嘎嘣地往下掉。
“莫要太難過,”春春兩手絞在一起,怯怯柔聲安慰道,“也許這些都是偶然湊在一起的。不過也許不算太倒霉。就像我爺爺他遇到了好人,司馬謙爸爸也遇到了好人,嗯,相信你家人也會遇到好人。醫(yī)生還有你們志愿者都是好人?!?p> 春春說到這里,抬手輕輕拍了拍郝樂的肩膀,快速地拿開,揣進口袋里,“一定都會好的。好人有好報?!?p> 疑惑地看向郝樂,小聲地問,“你家里?你怎么不回家?”
郝樂低下頭,感覺突然有什么從鼻子里掉進了嘴里,咸咸的。
“我姐感染了,爸媽不知道是不是也感染了,昨天開始發(fā)燒?!?p> 郝樂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只是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陌生,異??斩?,毫無生氣,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冰冷得沒有溫度。
他只想立刻馬上回家,陪伴在親人身邊。
“所以,你爸媽不讓你回去?”春春接下了郝樂沒說完的話。
“嗯?!焙聵肺”翘?,尷尬地接過來春春遞過來的衛(wèi)生紙,給自己的情緒找了個借口,“有點傷風流鼻涕?!?p> 春春作為女孩子更加細膩,更能體會到父母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想苦孩子的這份心意。
她單純地相信了郝樂的話,以為他真感冒了。畢竟他沒有穿羽絨服,穿得夾層的沖鋒衣,看起來很單薄。
“回去給你找感冒藥。喝點熱板藍根?!贝捍宏P切地看著郝樂,“把自己照顧好,家里人才會放心?!?p> “謝謝。”說完,郝樂繃著臉,沉默著。
他感覺如果再繼續(xù)聊下去,比如再問姐姐感染的細節(jié)什么的,恐怕在這大馬路上都要直接崩潰,像陳果樂樣失聲痛哭。
親人遭遇不幸而自己無能為力的痛苦,遠超于自己遭遇不幸。
郝樂更加理解陳果樂今晚情緒上的崩潰。各方面壓力實在太大。
如今,司馬謙的車子壞了,自己家車子昨天停在父母小區(qū)外面。陳果樂她們要去醫(yī)院上班沒人接送怎么辦?
還有答應爸爸給姐姐送營養(yǎng)餐怎么辦?
郝樂自責地想錘頭。
“其實我挺佩服你和……他的,”春春突然開口說道,“你們這樣做志愿者好勇敢……我……”
她還想說,她是有三年黨齡的黨員,很想加入他們志愿者服務。可有些膽怯和猶豫。
“大概是一股沒腦子的沖動?!?p> 郝樂有些頹廢,沒有一點壯志豪情,頓了頓,“或者說是逃避?!?p> 他望了望微微發(fā)白的遠方,“我一點都不勇敢,司馬才是。我只是有個很傻又很勇敢的姐姐。做志愿者,過自己心理這一關其實不難,最難得是過親人那關。如果親人為了你好,堅決反對,你是沒法做志愿者的。”
我姐姐她不僅僅是我姐姐,人們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還是我從小到大崇拜的“偶像”。
“哦?!?p> 春春無意中被說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些窘迫,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兩人到家時,司馬謙剛剛跟老太太聊完,正在吃餃子面。既不熱一熱,也不倒開水,就直接抱著碗吃,又冷又坨,還吃得有滋有味。
看得屋子里的其他幾個長輩心疼得不行。這孩子該多少天沒吃個正經(jīng)飯了。對司馬謙的印象不知不覺改觀了不少。
看得貓都餓了,溜回老太太屋里嘎嘣嘎嘣吃貓糧去。
進屋時,春春正好對上司馬謙意味不明的眼神,瞬間垂下眼眸,羞紅了臉,假裝換鞋。郝樂也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對著身上噴來噴去消毒。
春春去廚房熱面和菜。司馬謙和郝樂就坐在餐桌旁聊天。
司馬謙依然玩世不恭地瞎扯著,就像沒父親車禍這回事。嘲笑著郝樂車技太爛,嘲笑他連備胎都不會換。
跟在學習成績方面的渣渣不一樣,他在玩車和維修方面十分在行,是他的幾大愛好之一,可以開汽修廠那種。
最后賤兮兮地告訴郝樂,已經(jīng)確認,陳果樂喜歡他!
郝樂聽到這個消息當場石化,說不清的各種情緒,驚訝,開心,擔憂,自責……
司馬謙依然笑嘻嘻的,只是眼底藏著深深的痛苦。
“加油啊,兄dei。我去抽根煙。你慢慢吃?!?p> 司馬謙大大咧咧地拿過桌子上的手機,獨自去了陽臺。手機上似乎還殘留有春春的體溫和若有若無的香味。
他這類人就這樣。越痛苦看起來越無所謂,越在乎往往看起來越不在意。
神仙桃桃
最近廣州疫情反復。也出現(xiàn)了集體唱《我和我的祖國》,和武漢似曾相識。也有無數(shù)的醫(yī)護,黨員,志愿者在勇敢而辛勞地沖在一線,守護著我們普通人的平安。愿山河無恙,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