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xiàn)在就打。您別急。您別急?！?p>　　郝音一臉的同情與悲憫，連連應聲，想要安撫住似乎已經(jīng)崩潰的李小梅。此時的李小梅，只是個思兒甚切的母親，一個瀕臨死亡的病人。

　　郝音正要掏出手機，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喂，是李小梅家屬嗎？8棟401對吧？我們到了你樓下。開下門。”

　　接著電話就掛斷了。門禁的鈴聲緊接著響了起來。

　　“您別急。120來了，我去開門?！?p>　　郝音沖到門口會應了門禁，又打開了防盜門。她站在門口，滿懷著希望，卻又有些煩躁。

　　“人在哪？”兩名全副武裝，渾身素白，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戴著護目鏡和口罩的醫(yī)護人員出現(xiàn)在門口。雖然聲音顯得很是疲憊，但眼睛都是炯炯有神。

　　看到這身裝備的兩個人，郝音一時間蒙了。以為自己在科幻片現(xiàn)場，比如生化危機什么的。看這架勢，這病毒恐怕真的很嚴重……很嚴重……傳染性肯定非常非常地強……

　　那自己之前一直跟李小梅這么近距離的接觸，豈不是百分之九十也被傳染了？！

　　一股冷汗從郝音額頭冒出來，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這邊……”郝音一時間有點慌亂。

　　“你們這邊有氧氣機??？有氧氣機建議你們先別去了。那邊人多得不得了，到了那邊恐怕都沒有氧氣可以吸。人太多了。條件還不如在家里?！?p>　　“老人家，你感覺怎么樣？還堅持的住嗎？”其中一名高個的醫(yī)護人員蹲下來，端詳著老人，言語里滿是關切，“吃退燒藥了么？”

　　另一個醫(yī)生剛進門，她口袋里的手機就瘋狂地響起來。

　　“李醫(yī)生，我先去接個電話。一會要搬動的話，喊我。”說著就匆匆跑去門外。

　　“醫(yī)生，剛剛喂了一顆布洛芬?！焙乱舸鸬溃€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手心冒出一層潮氣。

　　“醫(yī)生，我，我不行了。我，我要去醫(yī)院?！崩钚∶放Φ卣f大聲一點，她怕眼前這個穿得像怪物的醫(yī)生同志聽不見。其實，她看到兩名醫(yī)生渾身都裹得這樣嚴嚴實實的，很像以前看的《七三一》電影里的場面。心里已經(jīng)非常地害怕了。

　　“老人家，不是不給你去。醫(yī)院里的人真的很多。現(xiàn)在去，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那邊也沒有氧氣機。你剛才嚴重腹瀉了吧？人比較虛，最好不要移動?！彪m然屋子里已經(jīng)通風了幾個小時，還是很濃的令人作嘔的糞尿味。

　　“你是醫(yī)生家屬嗎？”高個子醫(yī)生知道老人一般比較固執(zhí)，轉(zhuǎn)過頭，問郝音。

　　“算是吧?！焙乱粢粫r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正好看到朱顏從房里走出來，順手一指，“她是家屬，兒媳婦?！?p>　　“我……我不是……我……我是……”

　　朱顏一時沒弄清楚狀況，雙手猛烈地在胸前擺動，極力地否認。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承認是。在她心里，還真沒有把李小梅當成是自己的家人，雖然法律上確實是。

　　“你們這還有個孕婦？看樣子還快要生了。這個你們還是要多加小心啊。目前各大醫(yī)院的資源嚴重不足。能收治孕婦和處理新生兒狀況的怕是更少。你們還有別的住處嗎？能不能讓孕婦單獨??？”

　　“唉，我們沒有別的住處了。有住處，現(xiàn)在也沒人照顧啊。剛剛我好像一著急有些動了胎氣。”

　　朱顏看著這架勢也亂了分寸，看樣子真的特別嚴重。這說的孕婦不好辦，萬一真要生了，怎么辦啊。真是后悔當初沒有打掉這孩子。這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把人都給搭進去了。

　　“嚴重嗎？有見紅之類什么異常的嗎？”高個子醫(yī)生聽到孕婦動了胎氣一下子很緊張?，F(xiàn)在疫情這種情況下醫(yī)院很難處理這類早產(chǎn)問題。

　　“那倒沒有。就是肚子有點疼?！敝祛伮牫鰜韺Ψ铰曇衾锏慕辜焙蛽鷳n，一時更害怕了。把門把手抓得更緊，似乎生怕自己摔倒。

　　“李醫(yī)生，李醫(yī)生。怎么樣？我們得趕緊走了?！遍T外的男醫(yī)生急匆匆地跑進來，“院長說，有急事找你，讓你趕緊回個電話?！?p>　　“那個孕婦，你盡量呆在自己房間不要出來吧。一家人分開隔離。吃點有營養(yǎng)的，增強抵抗力?，F(xiàn)在醫(yī)院里也沒有好的辦法，都是靠自身扛過去。我們這邊還很忙。我們先走了，后面有情況，你們再給我們打電話?！?p>　　李醫(yī)生正要站起來，卻被李小梅死死地拖住。

　　“不行，醫(yī)生。你得帶我走！你得帶我走！你扔下我就是死，就是死??！我兒子也是醫(yī)生，他在安康醫(yī)院，在，在呼吸科。求你了！”老太太掙扎著爬起來，拖住醫(yī)生的防護服，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了上去。醫(yī)生那防護服似乎眼看著就要被撕開了。

　　大概太著急了，李小梅一陣狂咳，氧氣罩已經(jīng)被掙脫，黃綠帶著鮮紅血絲的痰噴到了潔白的防護服上，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