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山腳下是險惡之地
梨山。
山如其名,開滿梨花。
尋常山峰,行至高處,便開始入寒,高度若是足夠,山頂便寸草難生,終年積雪不化,寒風刺骨。而梨山卻不同。一年四季,從山腳到高聳入云的山巔,永遠開滿了一簇簇的梨花,生機勃勃,溫暖如春。舉目望去,皆是一片如云如霧的白色樹海。
山腰處。
夜挽琴坐在院內(nèi),一手托著腮斜椅在身旁的石桌上,一手無聊地撥弄著桌上的幾根銀針。她眉目淡雅,頗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秀美,卻偏要著一襲鮮艷欲滴的火紅長裙,在這漫山的白色里,紅到傷眼。
“我倒覺得這沒有盡頭的白色樹海才傷眼的很?!彼沂滞烂嫔弦环鳎偎﹂_長袖,桌上的銀針已齊刷刷地釘在了院門上,排成一個標標準準的圓。她想著當初說她紅衣傷眼的那個人,輕哼一聲。
“姑姑!挽琴姑姑!”
“怎么了?”夜挽琴聽得這清脆的童聲急急地喊著,剛釘上一個圓的院門被推開,跳進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童。
“兩位小公子又不見了!”
“哎?!币雇烨僬酒鹕恚炝藗€懶腰,微一俯身抱起面前嬌小的女童,轉身朝院落深處走去?!八麄儍蓚€不長記性,你可不用心疼他們?!币雇烨僖贿呎f著,像是想起什么開心的事,忍不住笑了起來,偏頭看看懷里女童微微漲紅的小臉,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
山腳。
梨山的山間少見行人,但這山腳下卻是熱鬧非凡。傳說山中住著一位隱世的高人,在這山里施了法術,但凡想要上山的,總是走不了多遠,就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山腳。時間一長,有好奇的,不信邪的,也有千里迢迢趕來這梨山,定要親自試上一試的。來往的人多了,便有人在山腳下開起了酒館,茶肆,客棧,如今儼然成了一座小鎮(zhèn)。這小鎮(zhèn)卻沒有名字,大家就只管它叫梨山腳下。
此時一間茶肆角落里,坐著兩個少年,一邊喝茶一邊低聲說話。年少的續(xù)著長發(fā),綰在腦后,雖是少年,卻生得十分秀氣,五官柔美,嗓音也婉轉動聽,像一只輕盈的雀兒,惹人憐愛。年長的則是利落短發(fā),五官也是俊俏,卻神情嚴肅,像要努力作出與年齡不符的老成模樣。
“師兄,這次可沒騙你吧,我說一定能到這山腳下的?!蹦晟俚囊皇侄酥璞p輕搖著,身子倚在桌上,懶洋洋的說著。
“阿瀟,我說還是——”
“哎,這邊兩位少俠,你們也是專程趕來這梨山腳下,想要上山一試么?”鄰座的一名女子忽然轉頭,打斷了正在說話的兩人。
先前被叫作“阿瀟”的長發(fā)少年偏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女子,輕笑一聲:“怎么,這位姐姐也想上山么?”
還未等女子答話,短發(fā)的少年便開口了:“我們只是途經(jīng)此處略作歇息,并不上山?!?p> “哦,那便有些可惜了。我家小姐此行前來拜見梨山主人,已作好萬全準備,必然可以成功進山的?!迸诱f話間,極其惋惜的樣子。
阿瀟臉色有些微變,看了一眼短發(fā)少年,正要說什么,卻又被短發(fā)少年搶在前面。
“那就祝你們成功進山。阿瀟,該走了?!倍贪l(fā)少年說著起身,拉住阿瀟的手腕匆匆地離開了茶肆。
兩人朝著遠離梨山的方向走了許久,才停在路邊。剛一停下,阿瀟便忍不住要問個明白。
“師兄,他們說作了萬全準備想要進山,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若真是陌生人,他們有了進山的準備,何必告訴我們?”
“你是說……那女人認出我們了?”阿瀟吃了一驚,“可是……外人只聽過傳聞,不該有人見過我們的?!?p> “大約是心中有些猜測,來試探我們吧?!睅熜州p輕皺眉,看上去也有些不安?!艾F(xiàn)在還不能大意,如果是別有用心的人,可能還是會跟上來?!?p> “那我們現(xiàn)在……”
“噤聲?!睅熜趾鋈坏吐曊f到,對阿瀟使了個眼色,兩人腳步輕點,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路邊的大樹,躲藏起來。
不消片刻,在茶肆碰到的女子便出現(xiàn)在兩人的視線里。她身邊還有一名瘦弱的少女,面色泛白,不甚健康的樣子,另有一名老者,須發(fā)皆白,卻精神矍鑠。
“小姐,他們不見了。”女子面向少女,恭敬地說。
“玦爺爺,你看呢?”少女卻看向老者,輕聲問道,伴著兩聲輕咳。
“小姐放心?!崩险呶⑽⒁恍?。阿瀟和師兄只覺得眼前一晃,老者便不見了蹤影?!爱吘惯€只是兩個孩子啊。”老者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的同時,聲音便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