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傳聞一戰(zhàn)百神愁,兩岸強兵過未休。
誰道滄江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p> 此詩摘自唐朝詩人曹松的《己亥歲二首·僖宗廣明元年》,描寫了富饒的水域江山都已繪入戰(zhàn)圖,百姓想要打柴割草度日而不得。請你別再提什么封侯的事情了,一將功成要犧牲多少士卒生命!傳說一旦開戰(zhàn)連眾神靈都發(fā)愁,兩岸軍隊連年混戰(zhàn)一直不停休。誰還說滄江總是太平沒有禍事,近來江水混著鮮血爭先向東流。
且說晉帝遣六路大軍南下伐吳,江東態(tài)勢岌岌可危。黃山劉皞聽得消息,召集眾頭領商議,決定起兵抗晉,戰(zhàn)前前往廟堂祭祀逝去的頭領。自打崔鈞故去,劉皞緬懷他先前功績,特建設廟堂,如今廟堂內供奉崔鈞、俞赫二人靈位。
劉皞每到此處都不由得感嘆,如今又要出征,特召集眾頭領祭奠二人,子規(guī)泣血叫,風聲亦蕭蕭,眾頭領莫不感到傷感。祭奠完畢后,又大擺筵席,做出征前最后一頓飽餐。
此時吳國魯王——孫虔,此時還處于幽禁,偶聽得下人說晉帝率六路大軍南下,父皇卻聽信宦官岑昏謠言,不做準備時,又悲又急,所幸有忠心之人時不時翻墻過來探望。一日夜深,此人又翻墻前來探望魯王,魯王問當下情勢,那人涕淚道:“晉軍南下勢如破竹,攻城拔寨十余座,當下危在旦夕,我不知還能來探望殿下幾次?!?p> 孫虔怒道:“你去給我尋一把劍來,我要以死去諫父皇?!?p> 不多時,那人尋了把長劍交給孫虔,孫虔接過,緊緊握住那人手道:“如今情勢危急,我尚且不能保全,你先行逃命去吧。”
那人反握住孫虔的手,跪倒在地,泣淚道:“殿下待我恩重如山,還望殿下保重貴體!”
說罷,那人拭淚而去,孫虔拔劍砍斷門閂,推門而出,巡邏官員聽到聲響連忙趕來,見魯王提著劍直往吳皇住處而去,巡邏士兵見狀,直把他團團圍住,但都不敢上前,畢竟是魯王尊位。孫虔視若無睹,腳步不停,但此時已有人跑去告知衛(wèi)尉——岑昏與吳皇。
吳皇聽聞,大吃一驚,懷疑魯王欲反,便差侍衛(wèi)率領親兵死守大門,若有異動,可亂刀砍死。岑昏聽聞,先去報知太子——孫瑾。孫瑾早就聽聞騷動,起身懷疑,聽岑昏前來告知,大吃一驚,與岑昏連忙跑去吳皇住所。
孫虔提劍來至吳皇住所外院大門,早就被護衛(wèi)重兵圍住,孫虔道:“煩請侍衛(wèi)帶話吳皇,就說魯王求見。”
侍衛(wèi)猶豫一番,還是差人去報知吳皇,吳皇亦猶豫起來,便從寢宮走出,見門外火把林立,中間站著魯王孫虔持劍肅立,卻遲遲不敢走下臺階。
孫虔見父皇從寢宮走出,跪倒在地道:“還請父皇下令,發(fā)兵抗晉?!?p> 吳皇道:“這等瑣事你可上書給朕,何必提劍來見?!?p> 孫虔道:“父皇若不應允,我欲以死相諫?!?p> 吳皇懷疑道:“可朕剛剛聽下人說你這把劍不是要死諫用的呀……”吳皇不愿再多想,因今晚有些縱欲過度,很是疲憊,困意大起,打算明早再處理此事,便轉身道:“也罷,先送魯王殿下回宮?!?p> 孫虔起身,剛想再說些什么,此時孫瑾等人才姍姍來遲,孫瑾問道:“兄弟,你這是何意!”
此時岑昏瞥了一眼吳皇,便忽地擋在孫瑾身前,叫道:”太子殿下小心!“
眾人都吃了一驚,吳皇聽到二人叫喊,轉過身來,見此情景,怒斥道:”逆子!你想殺害太子?“
孫虔不明所以,緩過神來道:”奸佞當?shù)腊?!冤!“頓感萬念俱灰,把劍一橫,自刎在吳皇寢宮之前,眾人大吃一驚,太子大悲,推開岑昏撲到魯王尸體上,吳皇見狀,把眼一閉,轉身進了寢宮,隨即感覺煩躁,夜不能寐,輾轉思量,召岑昏商議,下令把見到孫虔自盡的侍衛(wèi)全部誅殺。
翌日吳皇下詔天下,言說魯王夜間暴病而亡,花重金厚葬,吳皇親臨,嚎而不悲,然知曉內幕的忠義之士無不慟哭。
再說劉皞起兵五萬余人,向西而去,正逢侯昌率軍向東而來,兩軍于鄱陽相遇,激戰(zhàn)一番,劉皞軍損傷慘重,退守郡中,太守欣然接納。
時有宗族彭氏,乃鄱陽郡地方豪族,屢屢作亂,最開始是彭虎率領數(shù)萬人作亂,是董襲、凌統(tǒng)、步騭、蔣欽等人平定;建安十八年(213年),彭材、李玉、王海聚眾作亂;黃武四年(225年),鄱陽賊彭綺作亂,自稱將軍,煽動了數(shù)萬人作亂,不至兩月便平;“錢唐大帥”彭式作亂,被錢塘侯相——周魴擊敗。嘉禾五年(236年),鄱陽賊彭旦作亂,第二年被上大將軍——陸遜擊?。怀酁跷迥辏?42年),建安、鄱陽、新都三郡百姓作亂,由鐘離牧負責平定;太平二年(257年),鄱陽、新都二郡百姓再次作亂,由丁密、鄭胄、鐘離牧等人出兵平定。
此次黃山軍與侯昌軍于鄱陽戰(zhàn)后,彭氏族人有一人喚作——彭盎,少有氣力,曾有一日族人聚會,庖廚正欲屠宰黃牛,怎奈那牛受驚,沖撞出來,眾人按捺不得,彭盎跳將出來,一手摁住牛頭,一手托住牛后臀,狠狠倒摜在地上,族人再看時,牛頸骨斷裂,無人不夸其勇猛。
這日彭盎召集族人,說道:“自桓王孫策故去,吳國屢屢欺壓我等族人,如今晉國天兵既至,何不降耶?”
中有一人,名喚彭方,因才學名揚士族,說道:“居其土而獻其地,恐遭世人恥笑?!?p> 彭盎怒道:“虧你還是飽讀書籍,你細數(shù)我等鄱陽宗族,哪有官途?那周魴詐降時,我等鄱陽宗帥們配合他引誘了魏國大司馬——曹休。到頭來連個一官半職都沒給我們,倒不如投降晉國,討個官爵做做?!?p> 族人一聽,頓時興起,彭盎差人書信一封連夜送出城去,交給了侯昌,信上言說愿意里應外合拿下鄱陽郡。彭方心中還是過意不去,偷偷告知了太守,太守此時正與劉皞等人商議退敵,聽聞此言,大吃一驚,忙問對策。
座中有一人,名叫鄭豐,乃是宣信校尉——鄭胄之子,當年正是他父親鎮(zhèn)壓過鄱陽叛亂。他站出來說道:“既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
太守疑問道:“曼季(鄭豐字)有何對策?”
鄭豐道:“我們可差人混進彭盎處,待到他們打開城門時,趁機作亂,豈不一舉兩得?”
太守等人大喜,劉皞便命袁航、鄭享、杜亨、張茂、徐煥等率五百余人混進彭盎處,周婳又暗派張妍、馮度、孫凌領五千人馬埋伏城外,好夾擊侯昌軍。
是夜,侯昌收到書信大喜,約定明晚出兵,高吉懷疑有詐,任鬈也站出來說道:“高將軍有所不知,我任鎮(zhèn)南將軍久矣,孫氏占據(jù)江東已有八十余年,鄱陽發(fā)生叛亂數(shù)不勝數(shù),如今正是天助我也?!?p> 高吉道:“若是如此,還是留下部分兵馬為好?!焙畈龖?。
翌日晚,侯昌命部下口銜雜草,彭盎暗派族人殺掉城上士兵,賺開城門,侯昌大喜,率軍入城。剛入得城,火光突現(xiàn),殺聲四起,侯昌大驚,忙喚來彭盎,彭盎亦不解,此時族中有人來報,族中混入叛賊。
此時城中亂作一團,喊殺聲沖天震地,火光照耀如同白晝,侯昌有意撤軍,但奈何張妍率軍堵住城門,侯昌嘆息一聲,便欲率軍從南城門殺出,彭盎也欲離去,但在亂軍中逢著袁航,兩人展開廝殺。
侯昌正率軍往城中沖殺時,在一個十字街道間,從左路殺出閆芮,右路殺出趙統(tǒng),侯昌軍又遇到夾擊,展開廝殺,侯昌率軍左突右沖,幸得任鬈勇猛,與侯昌攜手帶領部下沖將出來,卻聽聞南城門亂作一團,侯昌帶軍殺到時,卻見高翔、馬承二人率領軍馬正與高吉展開廝殺,侯昌便率軍去援,把高翔、馬承殺個大敗,眾將士死里逃生。
彭盎見侯昌軍隊撤出鄱陽,自知計劃不成,便賣個破綻,撇了袁航便走,逃到一個小巷中偶然遇到彭方,問道:“城中如此騷亂,煙火四起,飛沙走石,為何你的衣衫如此白凈?”
彭方道:“心不潔者,衣衫亦不潔。我心純凈,衣衫自也沒有塵埃。”
彭盎怒道:“是你背叛了我!”
彭盎正欲提刀來砍,卻聽聞頭頂一聲大呵,鄭享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斜沉沉一刀,把彭盎斜著砍作兩段,內臟零落一地。鄭享欲請彭方回去領功,彭方堅辭不受,拂袖而去,鄭享無奈,獨自提著彭盎人頭回去。聽聞城中有棵老槐樹,彭方從此在此教書育人。
鎮(zhèn)壓此次叛亂,太守本欲殺幾個彭氏有威望的人以震懾氏族,周婳勸道:“再加殺戮有如再加仇恨,與再加叛亂何異?不如好加撫慰,既往不咎罷?!碧貞?,出資修繕房屋,撫慰百姓,所抓族人盡皆放了,時人盡皆稱其賢。
侯昌難得逃出城去,連連向高吉賠禮,悔不聽他勸言,致如今慘敗,清點將校時,展航于亂軍中戰(zhàn)死,侯昌悲痛萬分。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