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的局勢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悄悄地操縱。
縱觀一切,好似如常。
但所謂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王悲同還是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機。尤其是司空禮文最近正在追查的一樁案子,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房間內(nèi),王悲同眉頭緊鎖,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踱步。
那案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結(jié)案,司空禮文這時候又把它翻出來...
難道說僅僅只是為了查明一個真相?
“哼!”
王悲同不禁對自己剛才的想法嗤之以鼻。作為一名合格的野心家,他知道司空禮文這人絕對不會那么簡單。
...
五年前京城最大的戲園芳滿樓突然起火,導(dǎo)致當(dāng)時在場看戲的三百四十一人無一幸免,全都被活活燒死。
這事兒還沒過多少天,坊間就傳出這樣的一個說法——芳滿樓的失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甚至有人繪聲繪色地說,其實那大門是因為被人用鐵鏈鎖住了,所以才會沒有人能逃得出來。
“人為”的說法得到了許多人的認(rèn)同,于是便有了萬民上書要求六扇門徹查失火一事。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一夜之間,與其相關(guān)的所有一切突然地銷了聲,匿了跡...
...
火是烏鏡月讓人放的。
這件事只有王悲同等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
當(dāng)初他為了讓司空景元盡早以意外結(jié)案,耗費了不少的力氣。本以為結(jié)了案就一了百了,再無后顧之憂。哪成想時至今日,司空禮文竟然還能讓司空景元同意翻案。王悲同不由得在心里把司空禮文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王悲同深知,若此案一旦查清,烏鏡月必定逃不了。而烏鏡月被抓,他私吞庫銀,收受賄賂,在清水山養(yǎng)私軍...等等一系列見不得光的事情說不定也會隨之暴露。
自然而然,他籌備了幾十年之久的計劃也終將泡湯。
思及此處,王悲同停下腳步,眉宇間的狠戾毫不掩飾地顯現(xiàn)出來。
葉幽云入獄,他的計劃就算是成功了一半。而沒了葉幽云的阻擋,胡人一舉南下定勢如破竹。到了那時,他再以此逼宮,讓司空景元退位讓賢...
只不過,依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已經(jīng)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如,先發(fā)制人?
王悲同鎖眉思忖。一炷香過后,他的眉頭逐漸舒展,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隨即,王悲同走到一旁的圈椅邊,坐下去后朝屋外喚了一聲,“來人?!?p> 不多時,守在屋外的仆人推開門進來,恭敬地問道:“老爺,何事?”
“準(zhǔn)備一下,我要去榮府?!蓖醣?。
司空禮乾不是回來了么,那...他就讓這攤水?dāng)嚨酶鼫喰?p> ...
五年前。
“還我們血汗錢!”
牟大壯聲嘶力竭,神情激動地?fù)]舞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
在他的身后則是十幾個著褐衣短打的精壯男子。他們這群人是這芳滿樓的管事覃炳輝請回來擴建園子的工匠。
如今活兒已順利干完,沒成想?yún)s拿不到一分的工錢。
家里人還等著自己拿錢回家買吃的呢!
絕對不能替人白白干活,這幫敲骨吸髓的扒皮鬼!
作為工頭的牟大壯越想越氣,一氣之下,“一不做二不休”便領(lǐng)著工匠們來芳滿樓示威討要工錢。
高臺之上,烏鏡月慵懶的坐在一張鋪墊著雪白皮毛的圈椅里,冷著一張比紙還要蒼白的臉,目光陰郁且狠毒地盯著底下這一群神情激憤的匠人。
膽敢威脅他?
這幫人怕不是嫌命長了?
“一點點小錢而已,你們急個什么勁?我這么大的一個芳滿樓,難道還會賴賬不成?”烏鏡月滿臉的不耐煩,暗紅色的舌頭輕舔嘴唇,不屑地“嗤”了一聲,冷笑著說道。
一旦他的忍耐達到極限,這幫子蠢人必定會悔不當(dāng)初。
“烏樓主,當(dāng)初您可是同牟某說好了的,這活兒一干完,您就會把工錢一分不少的給我們。可現(xiàn)在呢?不給錢不說,甚至連進,都不想讓我們進來!烏樓主,您的保證就這么不值錢?”牟大壯強行壓制住胸中的怒火,有理有據(jù)地質(zhì)問烏鏡月,只是說到了最后,他終于忍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吼:“我們的錢呢?”
吼完之后,牟大壯卻不免發(fā)憷。烏鏡月的“赫赫威名”他是知道的,但他不能膽怯。因為所有人都等著拿回自己的工錢。
絕對不能退縮!
長吸一口氣,牟大壯壯著膽子,抬手遙指烏鏡月,氣勢十足的大聲道:“烏樓主,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他一說罷,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道:“對,大壯說得對。烏樓主你不能言而無信!”
“做人最重要的是誠實,做生意更是如此!”
“難道烏樓主就不怕此事傳了出去有損您的名聲嗎?”
“...”
一道道說教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字不漏地全入了烏鏡月的耳,讓他聽得全身難受,難堪至極,恨不得立馬用臭狗屎堵上這些人的嘴。
看來你們真是活夠了!
被這群大概率目不識丁的匠人教訓(xùn)了一頓做人的道理后,烏鏡月本來就白的臉氣得更加白了,既而又由白轉(zhuǎn)青。他憋住氣,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殺了!”
“?”
由于離得有一點遠(yuǎn),覃炳輝只看見烏鏡月的嘴唇動了兩下卻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么。懼怕他發(fā)飆,覃炳輝趕緊“狗腿子”一般的靠過來,俯下身子將耳朵湊近到他的嘴邊。
“殺!”
這一次,覃炳輝總算聽清了。
他后退兩步,抬起臉不解地望著烏鏡月,心想牟大壯只不過是討要工錢而已,用不著這么狠毒吧?
“還用我再說一次嗎?”
見覃炳輝一動不動,并沒有想去執(zhí)行自己剛才說的話,烏鏡月非常不滿,陰惻惻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那...那其他人呢?”后背突然一涼,覃炳輝瞄了一眼牟大壯,又快速地掃了一眼其它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擦著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來的冷汗,勉強地開口問道。
在烏鏡月的身邊做事多年,覃炳輝對他的脾氣還是有些了解的。
若惹怒了烏鏡月,就算是自己,恐怕也得完蛋。
“自是全殺了?!?p> 輕飄飄的語氣仿佛是在說著微不足道的事物,令人不寒而栗。在烏鏡月這個掌權(quán)者的眼里,“普通人”盡皆螻蟻,甚至不如。
甩下這句話后,烏鏡月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牟大壯看烏鏡月徑自走了,心中一急,沖上前去叫到,“烏樓主,烏樓主你可不能走啊!我們的錢呢?您別走??!”
烏鏡月對牟大壯的叫喊充耳不聞,且越走越遠(yuǎn)。
眼睜睜地看著烏鏡月的背影漸漸消失,自己又被覃炳輝的人死死攔住,寸步難進,牟大壯氣急敗壞,“喂,烏樓主,烏鏡月你這個王八蛋,你快回來,聽到了沒有?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