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那女人從床上醒來,沒等肖亦寧走過去扶她,她自己就已用手撐著勉強坐了起來。
女人的精神比起昨日來,已是好了很多。
“肖亦寧,快過來幫把手?!苯迯耐饷孢M來,一面走一面高聲叫道。
“嗯。”肖亦寧口中應著,同時朝著江修飛奔過去。
他的身上挎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
肖亦寧接過江修手中的袋子,放在一旁,而后又幫著他把身上的東西都放了下來。
“重死了!”
江修伸展了一下肩頸,郁悶地嘟噥著。
“辛苦你了?!毙ひ鄬幈傅?,說完一轉(zhuǎn)眼就瞟到了那一大包吃的,順手拿了起來,喜笑顏開,“有吃的了!”
“誒!”
江修有些認命地嘆了口氣。
看來在肖亦寧眼中,食物的吸引力還是大過他。
“小孩,快過來吃東西了?!?p> 肖亦寧對著那男孩招了招手。
聽到肖亦寧的話,男孩立刻站了起來,抬起的腿正準備邁出來,下一瞬間卻又收馬上了回去,最后又坐回原地。
看來他還是沒有卸下心防。
肖亦寧也就不再執(zhí)著于那男孩。
她走到女人的床前,從袋子里面拿出一個包子遞給了她,“先吃點東西吧?!?p> 女人的雙眼明亮如水,對著肖亦寧真誠地說道:“謝謝?!?p> 繼而,她用雙手接過肖亦寧手中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咀嚼起來,動作斯文優(yōu)雅。
“不客氣?!?p> 肖亦寧又走到男孩身邊,拉起他的手,把包子直接放到他的手中。
男孩面紅耳赤,聲如蚊吶,“謝謝?!?p> “嗯,不用客氣?!毙ひ鄬幓亓四泻⒁痪洌闷鹗种械陌?,剛剛放到嘴邊,突然想起在一旁被冷落了好久,專程去買東西回來的“功臣”——江修,她歉意滿滿,“江修,對不起,剛才忘記問你了,你吃過了嗎?”
“當然沒有了,記得留點給我?!苯迶[擺手,大度地說道。
“嗯。”肖亦寧舉起手中的袋子,揮了揮,笑道:“里面這個最大的給你。”
...
吃飽過后,喝完了藥,那女人又睡下了。
肖亦寧擺出一臉的微笑,想讓自己盡量顯得和藹可親。她放柔了聲音,“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有些局促,“小寶?!?p> “哦,你叫小寶?。∧悄愕??他去哪了?”
話一出口,肖亦寧懊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很明顯這不是個什么明智的問題。眼下這母子倆都慘成這個樣子了,也沒見著他爹一絲一毫的影子。
如此說來,他爹肯定是死了,就算是不死,也是跟死差不多了。
果然。
小寶悶悶道:“死了?!?p> 肖亦寧恍然,“哦?!?p> “......”
沉默,氣氛尷尬。
肖亦寧眉頭緊鎖,努力地想要打破這份尷尬。
小寶則拿著一枝樹枝,一直在地上寫寫畫畫。
過了一會兒,肖亦寧終于認出了小寶寫得歪七扭八的文字。
她硬拗出一個笑容,溫和地問著,“小寶,原來你識字啊,誰教你的?”
家中環(huán)境這么破落這么窮,竟然還會寫字,這孩子不簡單。
小寶寫著字的樹枝停頓了一下,但仍低垂著頭,“先生教的?!?p> “哦?!毙ひ鄬廃c點頭,露出一臉自我感覺很親切的笑容,輕聲說道:“你們的學堂是在哪里?。磕愕暮门笥巡粊碚夷阃鎲?”
“我沒上過學堂,先生是爹爹請到家中來教我念書識字的。他的學生只我一人,所以我沒有朋友。”
小寶那小小的身軀透漏出一種名為“孤寂”的味道。
“哦?!?p> 原來是私教。
肖亦寧尋思起來。
這小寶跟他娘,兩個人的外表雖然都是臟兮兮的??杉毧粗?,其實長相還不錯。
并且小寶他娘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性子也是溫溫柔柔的。
他們不像是一般的貧苦人家。
這里面一定有故事。
“唉,就算有又怎樣?”肖亦寧嘆了口氣,暗自道:“反正想管也不一定能管得了?!?p> 她懶得再去想那么多。遂收了聲,不再問了下去。
此時,木床上有輕微的動靜聲傳來。
是那女人醒了。
肖亦寧趕緊給她端去一碗熱水,“多喝熱水,好得快?!?p> “謝謝!”
女人慢慢地坐起來,接過肖亦寧手中的碗。
她喝著喝著不禁悲從中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上滾落而下,滴進碗中。
剛才肖亦寧與小寶的對話女人全都聽見了。
“奴家蕙心,多謝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二位恩人的恩德,奴家此生必定沒齒難忘?!?p> 蕙心把碗放下,作勢要爬起來叩頭。
“別...夫人言重了。我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擔不得如此大禮。”
肖亦寧伸出手,趕緊制止了她。
蕙心坐直了身子,一臉憂戚,“奴家的夫家姓白。恩人,不瞞您說,白家本就是這城中的富戶,奴家母子倆原來也是衣食無憂?!?p> “只是好景不長,約在半年前,奴家的相公突然暴斃,沒過幾天,奴家與小寶就被相公新納的小妾給趕了出來?!?p> 蕙心眼含淚水,眼珠微微轉(zhuǎn)動,掃視了一圈周圍,“奴家母子倆孤立無援,只能棲身于這破屋之中。”
“幸好被趕出來的時候頭上的飾物以及身上的首飾都在,奴家把它們賣了換錢,才捱到了現(xiàn)在。”她低低地說著,情緒起伏不定,“可恨奴家這不堪大用的身體,竟然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導致重病在床,害得小寶也跟奴家一起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p> 蕙心凄然一笑,“讓恩人看笑話了?!?p> 聽得蕙心說完,肖亦寧的肺都要氣炸了,“太過分了!豈有此理?”
小妾居然可以趕走正妻?
那這小妾可真是了不得。
這簡直就是乾坤顛倒,陰陽不分。
肖亦寧緩和了一下,冷靜下來,“她讓你走你就走?”
“奴家相公的小妾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那一日,他兇神惡煞地突然出現(xiàn),提著刀把我們母子毫無準備地趕出了白府。奴家看他橫在大門口,心里面感到很害怕,只能帶著小寶離開了白家。”
蕙心越說聲音越低,最后忍不住用手帕掩面哭了起來。
“哦?!?p> 肖亦寧抱著雙臂,摩挲著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依照電視劇的劇情,那個江湖人士指不定就是那小妾的奸夫,而那白家家主還很有可能是為這兩人所害。
她想了想,問道:“你去報官了么?”
“去了,可她卻拿出了一封休書,說奴家相公早有休妻之意,只是還沒來得及給奴家,就已經(jīng)去世了?!鞭バ镊鋈唬八?,官老爺判奴家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