仟邑郡,地處大啟國的中部偏北。而仟邑城則位于仟邑郡的中心。
因仟邑城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它成為了大啟整個中部地區(qū)的物資集散地,是以商貿(mào)業(yè)很是發(fā)達。
眼下仟邑城正在舉行著一場大型的商貿(mào)會。
大街上人山人海,擁擠得幾乎無立錐之地。
...
一頓酒足飯飽過后,肖亦寧跟在了江修的身后。
兩人游逛在這人潮擁擠的街道上。
“嘶!”
肖亦寧一個不防備,突感從身后傳來一股大力,使她不得不往前沖去。
眼見就要撲到了江修的背上,但江修卻像是在后面長了眼睛般,倏地閃開了。
“混蛋?!?p> 肖亦寧暗罵了江修一句。
幸而兩三步過后,她很快就站定下來。
回過頭一看,撞上她的是一個男孩。看身高大概是八九歲的樣子。
那男孩在撞完了肖亦寧之后,一下子就轉(zhuǎn)過身跑得沒了蹤影。
看著他飛快消失的背影,肖亦寧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涌上心頭,手趕緊往自己的腰上摸了摸,“糟糕,我的錢袋呢?”
錢袋里裝的是肖亦寧為了方便付錢,而特意換的碎銀。
那里面的碎銀可有好幾兩呢!
按照江修花錢的速度來算,肖亦寧覺得即使是她身上所有的銀兩全部都花完了,兩人說不定都還沒有走到江陵。
所以一定要省吃儉用,每一分錢都要引起重視。
最主要的還是,肖亦寧真的很在乎她的錢。
這男孩偷她的錢,就無異于是在用刀子割她的心頭肉。
肖亦寧又氣又急,指著男孩消失的方向,“江修,快,我錢袋被剛才的那小孩偷走了?!?p> “知道了?!苯揞┝诵ひ鄬幰谎郏瑳]好氣道:“真笨。”
四周的人太多了,江修只得用手撥開人群,朝著男孩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男孩對這里的街道非常熟悉,他在人群中飛快地穿梭,就像是一條滑不溜丟的泥鰍。
對方年紀(jì)太小,江修又不敢太過逼迫。
就這樣一追一逃,晃眼間就來到了城外——一個由流民聚集起來的貧民區(qū)內(nèi)。
男孩躲進了一間破得不能再破的屋子后,就沒再出來。
一眼過去,這間小屋可以說是這貧民區(qū)內(nèi)最破的屋子。
屋子不僅四下漏風(fēng),就連那屋頂都難以再稱之為“屋頂”,因為它破得幾乎已經(jīng)喪失了遮蓋的功能。
住在里面的人堪稱貧民中的貧民。
江修的腳定在了屋門外,他望著這間屋子若有所思。
“江修。”肖亦寧終于跟了過來,叫道。
“我們進去吧?!?p> 說完,江修帶頭走了進去。
...
小屋里唯一的一張破床上躺著一位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上沒有一點血色的女人。
看到有人從外面進來,那女人艱難地坐起身子。
然后她拿起置于床頭的手絹,捂住嘴后,便開始不停地咳嗽,好似肺都要咳得吐了出來。
那偷錢的男孩此時正攥著拳頭,站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里警惕地看著肖亦寧與江修。
他的眼神之中既充滿了害怕與恐懼,同時又相當(dāng)?shù)鼐哂泄粜浴?p> “請,咳,問,咳咳,客人,咳,有什么事嗎?”
那女人好不容易才說出這么一句話,嗓音嘶啞,“呼呼啦啦”,難聽得就像個破風(fēng)箱。
江修與肖亦寧對望一眼,兩個人誰都沒出聲。
沉默了一會,江修溫和地對那女人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們走錯了?!?p> 說罷便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江修?!毙ひ鄬庉p聲說道。
她的圣母心突然發(fā)作。
肖亦寧走到那張破床旁邊,看著那女人,問道:“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病嗎?”
“嗯?!?p> 床上的女人答應(yīng)了她。
肖亦寧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輕熱。
輕輕地坐上床沿,肖亦寧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大夫的樣子,“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p> “嗯?!?p> 那女人張開嘴巴,把舌頭伸了出來。
女人的舌頭呈淡紅色,并且舌苔薄白。
她有流清鼻涕,同時還伴有咳嗽。
并且蓋著被子還在瑟瑟發(fā)抖——雖然這很有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屋子太破,被子太薄的原因。
但是種種癥狀加起來,應(yīng)該是風(fēng)寒感冒沒得跑了。
風(fēng)寒感冒在肖亦寧那個時代就是一個很常見的小病,隨便吃幾顆感冒藥基本上就可以痊愈了。
在這里卻可是會要人命。
“應(yīng)該是感染了風(fēng)寒?!毙ひ鄬幾匝宰哉Z,“首先應(yīng)避免寒涼,還有最好是多喝熱水?!?p> 她扭頭看了看仍躲在角落里的男孩,又望了望江修,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最后停在了江修的身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去請大夫來幫她看一看才行?!?p> 江修的速度比她快。
如果是她去的話,她也有一點擔(dān)心自己會找不到醫(yī)館。
所以,江修,請你自覺一點。
江修此時正靠在一邊的墻上等待著肖亦寧完事。
他見肖亦寧猶疑不定的眼神最終定在了他自己這里,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對視上肖亦寧的眼。
江修的眼神跟平時的稍顯不一樣,且眼中微帶笑意,“我去吧?!?p> 聰明如他,頓時理解了肖亦寧的意思。
肖亦寧咧開嘴,狠狠地點了下頭,“嗯?!?p> 江修一出去,肖亦寧就在屋子里著手生火,燒水。
忙乎了一通,水終于燒開了。
肖亦寧在斷了一條腿的矮桌上找到了碗,她提起水壺,把燒好的水倒入碗內(nèi)。
過了一會兒,肖亦寧摸了摸碗的邊沿。
已經(jīng)涼到可以喝的程度了。
她把碗端到了那女人的跟前,柔聲道:“你喝吧,喝了熱水后會舒服一點?!?p> 女人看了肖亦寧一眼,沒有說話,平靜地伸出手接過了碗,仰起頭就把水給喝完了。
一碗熱水下肚,那女人出了些汗,看起來似乎是好了一點。
但到現(xiàn)在為止,那男孩也只是由站變成了坐。
他仍是一動不動地呆在那個角落里,只有眼珠在隨著肖亦寧的身影而轉(zhuǎn)動。
囑咐那女人躺下休息后,肖亦寧又回到火堆旁坐了下來。
火苗比之前的稍微小了一點,肖亦寧往火堆里又添了點柴。
屋子里一陣長久的沉默無言。
一時之間,靜得只有火焰燃燒時所發(fā)出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