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黃沙繾綣,巍峨的城墻矗立在前方,此時正是晌午時分,這座城中卻靜悄悄的并無半點聲響,若不是城墻后面密密麻麻或坐或躺了黑壓壓的一圈披甲軍士,還真讓人以為這是一座空城,死城。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三個持矛的軍士躲在女墻后面,靠著城墻,左邊那個大臉的突然這樣說道。
“小點聲,省點力氣,等會兒跑路用得著!”
中間那個白臉輕聲說道。
“嗨,半個月都沒來攻城了,我們這也城門緊閉,能跑哪去?要不了幾天就得餓死了!”
右邊的黑臉說道。
三人膚色略有不同,但臉上的菜色卻是一模一樣,說話也都是有氣無力,半死不活。
中間的軍士左右看了看,周圍都沒人注意到自己,變伸手進懷里掏摸了一會,摸出三塊兩指寬,一指長黑乎乎,硬邦邦的物事。他將其中兩塊東西分別給了左右兩人,便將最后一塊塞進了自己嘴里。
左右兩人看著手里的東西,皺著眉頭由于片刻也塞進了嘴里,這兩人知道,這是人肉!
這是一個月前城外的敵人來攻城,射死了他們的都伯,中間的這位兄弟從那都伯大腿上割下來的肉做成的肉脯,而且這是最后三塊了。
三人把肉脯含在嘴里,等待著肉味慢慢地滲出來,然后混著口水咽下去,這樣吃,有一種肉湯的奇異味道,在這個艱苦的時刻,也算是一種聊勝于無的享受。
半個時辰之后,三人的肉脯依依不舍的進了肚子,些許的食物倒讓肚子發(fā)出了抗議,狂叫不止。
“壞了!”白臉軍士輕聲叫道:“這尼瑪肉變質了,曹,早知道就早點吃了!”
三人立刻拔腿飛奔,來到城墻下,找個小樹林,立刻解決起來。
半晌,三人罵罵咧咧的走出樹林,原來這連著喝了半個月的米湯,拉肚子竟是只放了幾個響屁,連個渣都沒嘣出來。
“還好還好,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沒有食物中毒!”
白臉軍士一臉慶幸,拍著胸口說道。
另兩位明顯不知道這個名詞,齊聲問道:“什么玩意兒?”
白臉軍士聳聳肩,說道:“說了你們也不懂,走,上城墻繼續(xù)躺著去!”
三人剛要轉身,就聽城中忽然一陣喧鬧,一隊明盔執(zhí)杖,騎著高頭大馬的軍士隆隆而來,三人趕緊讓到一邊暗處,這年頭能騎上馬的高級兵種他們可不敢招惹。
“開門,速開城門!”
沖在最前面的軍士大叫道:“東海王大人有急事出城!”
守門士卒慌忙搬開拒馬,七手八腳的急忙把門打開,把吊橋放下,那隊軍士馬不停蹄,魚貫而出,揚塵而去。
三位軍士從暗處走出,來到城墻上。
白臉的軍士從別人手里接過自己剛扔下的矛,扶著墻頭注視著那隊騎兵緩緩奔近地平線盡頭的一座小城,他們在那小城外靜止片刻,又魚貫進了那小城之中。
白臉軍士沉吟片刻,對著左右說道:“石頭,喜子,你倆把其他兄弟叫上,我們進城一趟!”
大臉軍士和黑臉軍士聞言一愣,大臉軍士疑惑道:“二狗哥,怎么個情況?”
黑臉軍士也說道:“二狗哥,這換崗時間沒到,擅離崗位可是要軍法從事的!”
“我說過了,別叫我二狗哥,叫大哥!”
白臉軍士輕聲道:“軍法從事?那也要有人還有心情執(zhí)行軍法才行,別廢話了,都跟我來吧,都帶上家伙!”
大臉黑臉軍士也不敢再多說什么,躬身去召集手下。
不一會兒數十人便來到了白臉軍士面前,白臉軍士看著一個個面容枯高的手下,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哥我現在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去!”
一眾人將信將疑,左顧右盼的,白臉軍士不以為意,帶頭率先往城下走去。
走沒幾步,便被一行五人攔住去路,領頭的是個絡腮胡。
“去哪兒啊,齊二狗子?”絡腮胡斜睨著白臉軍士,將手王腰間長刀上一放。
“王老板,我叫齊幀,下次別再叫錯了,會死人的!”
白臉軍士猛地上前一拳打在絡腮胡肚子上,順手將那長刀拿在手里,在絡腮胡耳邊說道:“司馬越已經投降了,想活命的趕緊跑吧,這把刀,在你手里浪費了,還是還給我吧,畢竟是我老上級留給我的不是?”
絡腮胡捂著肚子緩緩蹲下,愣在原地,也不知是被打的還是被齊幀說的話震驚的。
齊幀趁機火速帶著手下下了城墻,貼著墻根鉆進小樹林,然后直奔城東居民區(qū)而去。
“城東多富戶,我們今天就是要搶他娘的,都別給我手軟,誰不聽話就招呼,別出人命就行!”
齊幀邊跑,邊命令道:“我們只搶吃的,其他一律不要!”
“是,大哥!”眾軍士齊聲輕呵。
兜兜轉轉,齊幀選定一座大宅,眾人翻墻而入,一陣雞飛狗跳之后,全宅七十口人都被綁成一串,困在堂間,宅子里果然搜出來了糧食,竟然還有肉食,齊幀一聲令下,命廚子做了頓大餐,帶著眾兄弟好好吃了一頓。
這頓飯吃了整整兩個時辰。
此時,城中忽然喧嘩四起,沸反盈天,點點濃煙也四處飄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