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皇上訓(xùn)斥后,很是挫敗,丁棠在旁耐心的勸導(dǎo)他,希望他能重新打起精神來。
“殿下,棠兒是一介女流之輩,雖然不懂朝廷的事,可我覺得,我爹說的有道理,秦大人若是真有別的心思,是不用等到現(xiàn)在的,既然是皇上定下的,秦大人也一直輔佐著皇上,想必皇上是最了解他的,你不如就相信皇上吧?!?p> 丁棠說道。
太子十分沮喪,“棠兒,我并不是不相信父皇,只要是父皇安排的,我定然會去做,只是今日父皇說的話,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是大錯特錯了,我覺得自己很失敗?!?p> 丁棠問太子:“殿下,你說的,是那兩個官員的事?”
“是啊,你想想看,我原本是覺得,只要他們肯認錯,我放他們一馬,他們?nèi)蘸蠖ó?dāng)謹小慎微,不曾想,反倒是害了更多無辜的人?!?p> 太子平日里對人對事,都是一副輕松隨性模樣,可一旦真的要他下令殺人,他就會猶豫再三。
“殿下,你別想了,我讓廚房給你做油炸肉丸子,怎么樣?等你吃了,心情就會好了?!?p> 太子搖頭說道:“不了,我還得去處理善后,你如今懷著孩子,我不在你身邊,你得多注意身子?!?p> 太子讓幾個宮女送丁棠回去,他與丁棠依依不舍的告別后,便又進到偏殿處理政事去了。
陳家——
陳旭決定把外面的生意都停了,只專心做長安城里的胭脂生意,他想讓陳朝云回來。
“爹,這是為何???”
陳朝云問道。
“我這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若璇顧著胭脂生意,就顧不上小川,若是你回來了,她也可以安心在家?guī)Ш⒆恿?。?p> 陳旭說道。
“爹,若璇好不容易讓玉苒把她教會了,現(xiàn)在完全可以做好胭脂鋪的事,再說了,小川有陳家這么多人照看著,也不用非得……”
“哎……我也是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的,畢竟是我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可是啊,這人不能太貪心,差不多就行了,家里的事也不能完全不管,別覺得可惜,回來吧。”
“爹,你為何突然……”
“難道這次小川出天花的事,你不覺得恐慌嗎?不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小川能活過來,那是他運氣好,可萬一要是,你在外邊的時候,他或者若璇有個三長兩短的,你會后悔一輩子的,我仔細琢磨過了,人這一輩子,也活不了幾十年,別為了欲望,就舍棄了本來可以輕易得到的幸福,你要知道,人這欲望,那是永遠也滿足不了的?!?p> 說起小川出天花這事,陳朝云到現(xiàn)在都有些后怕,他的腦中又浮現(xiàn)出,那日王若璇見到他時,哭泣,埋怨的樣子。
陳朝云長嘆一口氣,點頭說道:“爹說的有理,我聽你的,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這就對了!”
陳旭高興的說道。
幾日后——
王若璇再次帶著小川到了秦府,她與陳玉苒坐在涼亭內(nèi)喝茶。
“嫂嫂,你不是說會把小川也一起帶來的嗎?我怎么沒看見他呀?”
陳玉苒問道。
“小川來了,只是他急著要見波兒,我就讓小婷帶他去找波兒了,孩子嘛,玩心大?!?p> 王若璇笑著說道。
“哎……小川有了波兒這個玩伴,就把我忘了呢!”
“玉苒,怎么?難不成你還要吃一個小孩子的醋嗎?”
王若璇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里會?。课也贿^是說笑罷了,小川和波兒,我都喜歡,怎么會吃波兒的醋呢?”
“哦,對了,對了,你看看,我忙著和你說話,竟把這個忘了?!?p> 說著,王若璇把食盒蓋子揭開,里面是滿滿一碗燕窩。
“趕緊趁熱喝了吧?!?p> “燕窩嗎?”
“對,你這才生完孩子沒多久,要多吃些補品才是,我特意給你拿過來的?!?p> “讓嫂嫂費心了,其實,這秦府的下人們,都是很周到的,平日里,也會給我備些營養(yǎng)的東西,以后啊,別拿了?!?p> “我就是想著順道嘛,你快喝!”
“嗯,好,謝謝嫂嫂!”
陳玉苒端起碗來,喝了一口。
“怎么樣?”
王若璇期待的問道。
“嫂嫂做的東西,哪里有不好的?很好喝!”
聽陳玉苒這么回答,王若璇也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嫂嫂,這幾日,哥哥是否又出遠門去了?胭脂鋪忙嗎?”
陳玉苒問道。
“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也已經(jīng)不去胭脂鋪了,就專心在家?guī)〈??!?p> “???為何?”
“其實吧,父親把長安城以外的生意全部停了,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又考慮到我的辛苦,便讓你哥哥回到長安城來了。”
“原來如此,爹早就該這樣了,以前,我說過他多少回,他都不聽,如今他是見嫂嫂你太勞累了,實在不忍心了,才終于肯放下了?!?p> “是啊,這樣一來,倒是輕松了不少,主要還是上一次,小川出天花的事,把父親和你哥都嚇壞了,這才下了決心?!?p>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對了,嫂嫂,我一直挺介意的,你說小川,長得多好看呀!可是因為出了天花,這脖子上卻留下一道疤痕,雖說是男孩子,沒那么要緊,我這心里也著實難受,找了好多大夫問,也沒個結(jié)果呢!”
陳玉苒心中難受。
“哎,已經(jīng)沒事了?!?p> “怎么呢?”
“是云妃娘娘幫了忙,她聽說小川出天花的事,特地派人來家里詢問過,提及了小川脖子上疤痕的事,她知道以后,便把皇上賜給她的一瓶藥膏,托人送了出來,很珍貴的,外國使臣送的呢,就一瓶,皇上便給了她,說是可令肌膚煥然一新?!?p> “是嗎?那用了以后,怎么樣?”
陳玉苒問道。
“本來,我們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誰知道,疤痕真的越來越淡了,雖然還沒完全消,不過啊,已經(jīng)比之前淡了許多了,我還給小川買了個好看的鈴鐺,掛在脖子上,不僅能遮住疤痕,還能盡快的尋到他?!?p> “那可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師父她在宮里,過得怎么樣了?”
“玉苒,你不必擔(dān)心,云妃娘娘一定會過的好的?!?p> “但愿吧……”
太子按照皇上的要求,處理完一遍的奏折,要給秦楓檢查后,再下令處理。
此時,秦楓正翻看著所有的奏折。
等所有的奏折,都大致看過一遍后,秦楓對太子深鞠一躬,然后說道:“殿下,老臣有幾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太子嘆了一口氣,說道:“秦大人,你是父皇親自指派給我的老師,你有什么話,直說便是?!?p> 秦楓說道:“臣只對一份奏折有不同的看法?!?p> “哦?是哪一份?”
太子心里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他總幫著大學(xué)士說話,秦楓會故意挑他的刺,還好,只有一份……
秦楓把其中一份奏折遞給太子,太子一看,臉色都變了,他問秦楓:“這不就是,上次那兩個官員的……我已經(jīng)按照父皇說的處理了,怎么會不對?”
太子慌亂的來回走動。
秦楓則是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太子殿下,皇上說的是,您第一次在處理這事時,就應(yīng)當(dāng)殺了他們,因為您心軟了,留了他們的命,所以這兩人才勾結(jié)在一起,變本加厲的犯上作亂,可是到了此刻,處置他們需要用不同的辦法?!?p> “我完全聽不懂你的意思!既然是因為我心軟,沒殺他們,釀成的大禍,那我此刻殺了他們,不正是在亡羊補牢嗎?”
“太子稍安勿躁,請聽臣一言?!?p> “你說!我聽著便是!”
“殿下,依臣看來,這兩個人,一個該殺,一個不僅不能殺,而且還需太子親自登門,把他收到自己的身邊來。”
“這是何意思?”
太子問道。
“殿下您看,這第一位官員,他曾經(jīng)是齊庭罡的手下,臣記得,他覺察到風(fēng)向不對,齊庭罡要出事之前,他便投奔了曾經(jīng)的大將軍賈然辛?!?p> “你這么一說,我是有些印象,我還在大將軍那里見過他一次。”
太子說道。
“是,本來嘛,這棄暗投明,乃是好事,可墨霖在調(diào)查賈然辛之時,他竟然主動提交了賈然辛招兵買馬的罪證,也是因此,賈然辛出事,他也沒被牽扯進去,我們很難保證,他沒有參與賈然辛招兵買馬的事,即便他確實沒有參與,可他連續(xù)兩次背叛自己的主子,且這一次犯上作亂,也是他在主要謀劃,所以,此人,非殺不可,絕不能留下后患!”
太子點頭說道:“秦大人說的在理,那為何另一人,卻殺不得呢?”
“殿下,這另一人,在朝為官已經(jīng)十余年了,這期間,他從未犯過事,平日里為人低調(diào),因此也有許多人不知道他的隱藏才能?!?p> “什么隱藏才能?”
“此人精通波斯語和商道,許多來長安的波斯商人,都會送些稀奇玩意兒給他,他很受波斯人的歡迎,近年來,我朝與波斯人來往頻繁,有許多利益牽扯,若是把他留在太子身邊,能在許多地方幫到您,加上他這是第一次犯事,又是被人慫恿的,太子若是原諒他,又親自登門見他,他一定會對太子感恩戴德。”
太子按照秦楓所說的去做,果不其然,皇上對他大大贊揚,他也多得了一位人才。
由此,太子對秦楓刮目相看,心中佩服得很。
這一天,齊彩菱突然來到了齊庭凱的私塾里。
她是來給齊庭凱送飯的。
“菱兒啊,你吃了嗎?”
齊庭凱問道。
“我吃過了?!?p> “真沒想到,你會過來,以前都是你母親過來,我讓你來一次,你說什么也不肯?!?p> “對不起啊,爹。”
齊彩菱低頭道歉。
“菱兒,你誤會爹的意思了,爹不是在責(zé)怪你,你……”
齊庭凱趕緊解釋道。
“不管怎么說,我都應(yīng)該跟爹道歉的,過去是我太任性了?!?p> 齊彩菱說道。
齊庭凱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齊彩菱的嘴里說出來的。
他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齊彩菱,“菱兒,你這是怎么了?”
齊彩菱笑了笑,說道:“是啊,連我自己都不習(xí)慣呢!只是最近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反省了一下我自己,覺得我好像過去都是白活了?!?p> “菱兒,好好的,你怎么說這些話?”
“爹,你別擔(dān)心,我只是照實說,我覺得自己做錯了許多事,其他的,我不想提了,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可是對你和母親,我實在有許多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就用我的余生來補償你們吧,今后我都會送飯給爹,母親年紀大了,就不讓她來了?!?p> 齊庭凱楞楞的看著齊彩菱,說道:“菱兒是懂事了?!?p> “爹,我知道,你為我做了許多,哪怕是女兒犯了大錯,你也堅持舍下一切,陪著女兒一起在外東躲西藏,那時候,我還不知足,還是只想著我自己,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真覺得自己特別自私。”
“不!菱兒,犯了錯能改就是了,你別這么自責(zé),爹不怪你,真的!”
“爹,你聽我說,我過去仗著自己是齊府的長孫女,仗著有爺爺奶奶的疼愛,做了不少壞事,嫁進秦府,原本墨青對我也是百般遷就的,是我自己脾氣差,又不懂得珍惜,才……我還欠了銀子,讓爹你費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齊彩菱聲淚俱下,這段日子,她一個人想了許多,也終于明白,自己錯的多么離譜。
“菱兒,別哭了,你能說出這些話,爹很欣慰,你如今才是真的長大了,沒事,以后我們一家三口就安安心心的過我們的日子,爹和娘會一直陪著你的?!?p> “嗯!”
齊庭凱也忍不住落下眼淚,其實,他心里都知道,像齊彩菱這樣,被夫家休掉的女子,要重新再成家,是不太可能的了,更何況,齊彩菱還有一個被殺了頭的叔父。
他也知道,他與齊彩菱的母親,這活著的日子,恐怕已過去了大半,等到他們離開的那一天,不知道,齊彩菱余下的日子,一個人怎么度過。
想到這里,齊庭凱的心,痛的厲害。
幾日后,皇上來到云妃宮里。
“臣妾參見皇上?!?p> “你們都下去吧,朕有話,要單獨和云妃說,把門全部關(guān)上。”
“是?!?p> 大門緊閉的殿內(nèi),云妃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皇上。
皇上問道:“云月,上一次,你過生辰,朕為你準備的雜耍,為何讓你哭了呢?”
云妃眼神閃躲,說:“沒什么?!?p> “是不是想起宮外的事了?”
皇上問道。
云妃不回答,把身子側(cè)向一邊。
“云月,不知何時,朕與你,竟然變得如此生疏了,朕最近心里一直挺煩的,朕在想,是不是真的只有放你走,你才會開心?”
云妃驚訝的轉(zhuǎn)過身,看著皇上。
“皇上……”
皇上徑直走到云妃身旁坐下,然后對她說:“云月,你也過來坐,朕有些話要同你慢慢說?!?p> “云月,之前皇后來見過你?”
“是。”
“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p> “孩子呢?最近,你有去看過嗎?”
“昨日才去過。”
“哎……朕最近忙著太子的事,都把這事兒忘了,等朕得空了,也要去看看,畢竟,這以后,若是沒了母親在宮里面,我這個父皇,說什么也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孩子才是啊!”
云妃驚訝萬分,“皇上,你剛才,說什么了?”
云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云月啊,朕細細的想過了,你本來就不屬于這里,你也在這宮里陪伴了朕一些時日了,也為朕學(xué)過規(guī)矩,還替朕生下了孩子,可是唯獨你自己,過得那么不開心,朕都快忘記,以前在云月山莊的那個李云月,是什么樣子了,所以,朕還是決定,放你走,只不過,朕想讓你答應(yīng)朕幾件事,好嗎?”
云妃的眼眶紅了,這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得到的自由,可當(dāng)皇上真的愿意放她走了,她的心里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皇上,您有什么要求,就說吧?!?p> 云妃說道。
“云月,朕愿意放你回云月山莊,可是我們的孩子,不能跟你走,孩子必須在這宮里長大,不過朕可以答應(yīng)你,偶爾可以帶孩子出宮看你?!?p> “那孩子自小便在這皇宮里長大,若是與臣妾出去了,也必定不習(xí)慣,臣妾愿意答應(yīng)。”
“還有,朕想再看你,為朕跳一支舞,雖然以后也能在宮外看見,不過朕一忙起來,要出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p> “臣妾知道了?!?p> 說完,李云月站起身來,讓幾個會樂器的宮女們進來,讓她們彈奏琵琶,她就開始翩翩起舞了。
皇上眼中不時泛起淚光,想著李云月馬上就要離開皇宮,自己也不能隨時想見她,便見她,面對即將要到來的相思之苦,內(nèi)心真是難受極了。
舞蹈結(jié)束,皇上與李云月相擁而泣,皇上對李云月說道:“朕會親自送你到宮門口,陳旭一家在外面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