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公子將一枚銅錢丟入掌柜的錢袋后,這間胭脂鋪也算是徹底的姓了孤了,反正有了這鋪子,一行人也沒什么心情再逛下去了。
等到回到萬春樓時,卻看見狗娃兒與二憨憨正站在大廳處,遠遠看去像兩堵墻,好奇的走到兩人面前,陳池問道:“你們倆怎么在這,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到最后,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音輕了許多。
兩人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二狗子有些尷尬的說:“那兩位姑娘一上來就給咱倆上了壺酒,弄了幾個小菜,然后...”
“然后,俺倆就喝多的迷迷糊糊的,二狗子就叫著要找老大?!?p> 李公子笑嘻嘻的湊過來:“然后你倆就傻乎乎的來這找頭兒,對不對?!?p> 兩人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陳池扶額,真是兩個憨貨。
“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陪著,你們真是不懂享受,若是本公子...”聲音戛然而止,李公子看著眼前萬姨的眼神心底有些發(fā)虛。
萬姨怒道:“小子,若是你要如何?之前我還當你是隨了你娘親的跳脫心性,沒想到是沾染了世家子的劣性,看來我這個做姨的是該管教管教你了?!鄙斐鍪郑谒渖陷p輕擰了擰,拉著便上樓去了。
“娘,等等我們?!毙〖牙旃媚锱c憐筠跟了上去,只留下陳池對著兩個憨貨,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姨,你饒了我吧?!?p> “不行,我今日若是不治治你孤大公子的威風,來日等你來我這萬春樓撒野不成?”萬姨端坐著,半似乎玩笑的說著。
“哪能,您可是我親姨,那這萬春樓就是我第二個家,我哪會在自己家里撒野,您說是吧?”李公子嬉皮笑臉。
“少忽悠我,怕是你還不信我?!比f姨對這說辭嗤之以鼻,心中暗笑不已:這一套,你小子的娘親都用爛了。
聞言,李公子正色道:“雖有信物為證,但此事關系不小,還請萬姨見諒,我需確認一番才能下定論。”
“你這假書生,都有信物了你還不相信,你莫不是當自己是一塊什么寶貝不成,誰稀罕騙你,呸。”小佳心直口快,對他這副模樣自然是極其不喜的。
“哈哈”一旁的陳池三人,聞言開懷大笑。
臉上逐漸爬上幾分黑線,李公子唯有在心底暗嘆交友不慎吶。
倒是萬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顯然早有預料,笑道:“也罷,你如今居住何處總能讓我知道吧,這臨安城可談不上多大,若是我花些心思去查,也是能查出來的?!?p> “自然可以,如今我們一行人在城北的舊宅落腳,主人家姓許?!崩罟訄罅藗€地址,卻對具體地址做了些保留。
“行了,沒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比f姨揮一揮衣袖,便送了客了。
此時,駕著車馬回了府的賀連州與賀寒,在一處涼亭內(nèi)尋到了正獨自下棋的賀家大少——賀連城。
亭中人,身著白衣腰挎長刀,頭上束著一條淺藍色的束帶,長發(fā)拖在一塵不染的地磚上,見兩人到來轉(zhuǎn)過臉來,卻是兩條細長的劍眉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高聳的鼻梁下薄唇輕啟:“你們來了,阿州快來陪大哥下棋?!?p> 賀連州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有些拘謹?shù)拿撊パプ幼叩剿麑γ?,倚著桌子坐下,不敢看大哥的眼睛?p> 賀連城輕笑,略顯陰柔的面龐露出幾分陽光,拍了拍弟弟的頭:“怎么了,誰敢欺負你,告訴大哥,大哥給你評理?!?p> 賀連州這才敢出聲:“大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p> “跟大哥還談什么借,說吧,這次又缺了多少?”一邊說著,賀連城一邊從懷里掏出錢袋,自己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一些錢財他倒是毫不在乎的。
“十八...顆魂晶?!辟R連州顫抖著說出這個巨額數(shù)字。
“十八顆魂晶,怎么回事?”賀連城震驚了,十八顆魂晶,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往日里賀連州盡管喜歡花天酒地,但也斷不會花費如此之大。
魂晶,乃是由天地之中充斥著的魂力凝聚而成,是修行者必備的資源,其中蘊含的魂力極易吸收,不僅修行者,即便是普通人得到了魂晶也能夠加以吸收,從而得到強化魂魄的效果,而魂晶是非常難得的,往往在某些難以到達的地方,或者某些天地靈物之內(nèi)提煉而出,因此每一枚魂晶都是有價無市的。
若是市面上出現(xiàn)了一顆魂晶,馬上會引起諸方勢力的搶奪,更遑論是十八顆,在臨安城這種偏遠的地方,魂晶這種東西許多年也不見得能有一枚。
看賀連州那副沒出息的樣子,賀寒湊到他耳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阿州,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即便我們賀家是本城的城主,也不能去做那欺壓百姓之事,你把大哥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賀連城耐心極好,盡管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對弟弟說這句話了,但他仍然語氣溫和。
“少爺,今日之事本不算什么,讓三少爺?shù)纻€歉再賠些錢財便罷了,只是我看那孤家的少爺,倒像是別有圖謀?!辟R寒一路上冥思苦想,卻怎么想也猜不透那孤少爺?shù)囊鈭D。
“阿寒吶,我早就和你說過,多接觸些姑娘家,你偏不聽,如今猜不透了吧。”賀連城溫柔笑道。
“少爺何意?這又與姑娘有何關系?”
“你啊”笑著搖搖頭,賀連城又道:“十有八九是阿州冒犯的那幾個姑娘里,有那位孤家公子的心儀對象?!?p> 賀寒與賀連州才大夢方醒,怪不得那家伙會如此的咄咄逼人。
賀連州咬牙切齒:“十八顆魂晶,這姓孤的小子未免也太狠了些?!辟R寒而點頭,表示贊同。
“你們吶,算是運氣好了,依著這位孤公子早年的脾氣,今日你們便回不來了?!辟R連城搖頭,心底也暗自松了口氣。
“公子聽說過這位孤少爺?”
“當然”賀連城起身,手搭在刀柄上,繼續(xù)說道:“兩年前,我曾入中州魂宗拜師,在中州城與這位公子有過數(shù)面之緣?!?p> 當年,賀連城還是一個翩翩少年,志得意滿年少輕狂,一人一騎,腰掛長刀烈酒遠赴中州求學。年紀輕輕,武道已經(jīng)入了四品的他,一路上鋤強扶弱斬殺了無數(shù)攔路洗劫的散匪,終于在中州城外遇見了一場截殺。
這也是賀連城第一次看到孤鴻,這個孤家唯一的少爺,當時孤鴻所在的車隊受到一隊馬匪的攻擊,而此時的孤鴻還是一個喜歡穿黑衣,配一柄黑劍的少年郎。
還是那個蓋壓中州的武道天才,一個商業(yè)世家里的唯一一個醉心于武道的繼承人,歲十三而入武品,更是在十四歲這一年連跳三品,成為天下最年輕的五品強者,風頭一時無兩。
同年,開始插手家族業(yè)務,這次正是親自運送一批貨物從梁地歸來,卻不知被何人泄露了行蹤,引來了襲擊。
最開始時,只是一些稀稀散散的馬匪,而在中州城外的落鳳谷中,孤鴻遇到了數(shù)百名馬匪,其訓練有素的程度,甚至于在某些層面上不輸于郡城的駐軍。
在孤家諸人被屠殺殆盡時,孤鴻仍然屹立在貨車上,手中黑劍每一次揮動便有一名馬匪倒下。
終于,從暗處鉆出了一個身影,落在孤鴻面前,用著沙啞的嗓音嘆道:“孤少爺,何必頑抗,這批貨物對于你孤氏來說,并不算什么不是嗎?”
當年的冷厲少年只是冷冰冰的說道:“信譽”
“是為了你孤氏的信譽嗎?老夫倒是有幾分欣賞你了,若是錯過今日,說不定我還會與你喝上幾杯也不一定,但抱歉了?!崩先送锵У?,天下各州誰不知道孤氏的這個天才,又有哪個修行武道之人不愛惜這等絕世璞玉。
說到這里,賀連城臉上不由露出絲絲苦澀,道:“那老人起碼是七品小宗師之上的,雖然孤少爺天賦出眾,但卻也不是對手,沒過多久便被那老人一掌擊在腹部丹田處,打斷了渾身骨骼,那伙賊人拉了貨物便離開了,我才敢偷偷的鉆出去,去城中報了信,得了些回報,才有了今日的境界?!?p> 賀寒今天才算是知道了還有這么一段過往,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問道:“觀那位孤少爺,可不像少爺所說的那樣的天才少爺,倒更像個依仗家世欺人的主?!?p> 賀連城長嘆一聲,眼中有幾分惋惜又繼續(xù)說道:“再次見到這位孤少爺已經(jīng)是一年后,那日我與幾位魂宗的修士結(jié)道獵魂于中州城外荒山之中,忽聞有異動前去探查,鉆過了林子卻見一道人影竄出,身著暗紅色勁裝,兩個袖口皆紋著一個大大的云字,慌張的摸樣顯然是被人追殺。”
“暗紅衣袍,袖口浮云,乃是皇族身份的象征,我等幾人也不敢怠慢,急急追了上去,不過虧在修為尚淺,沒過多久就被幾道身影越了過去,待我等趕到時僅找到了一角云紋大袖。”
“大哥,那皇族子弟是被那個姓孤的抓了不成,他有這么大的膽子?”
賀連城攥緊刀柄,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事:“皇族子弟的性命可不是一件小事,當時我等三人急忙結(jié)束獵魂,趕到山外的小鎮(zhèn),尋了幾匹快馬就趕回中州報信,可惜等我們回到中州時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p> “可是那皇族子弟死了?”賀寒大膽猜測。
點了點頭,賀連城顫聲道:“到了今天,我仍然記得當日的場景,恐怕整個中州的人都無法忘記?!?p> “當時回到城中已是日出時分,街道兩旁的商販亦做好了開市的準備,我等入城便看見那位孤少爺,臥坐于一架馬車之上,馬車前面以囚車鎖著一個紅袍少年?!辟R連城眼前逐漸浮上當日的場景。
“這孤家的少爺怕是瘋了,第三圈了?!庇性缫验_好了鋪門的小販倚著門柱看熱鬧。
一個魂宗修士湊近前去打聽才知道,這孤家少爺今日太陽還未升起便乘著馬車繞著這中州城里的幾條主道轉(zhuǎn)了好幾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