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雙眼時，成月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與此同時系統(tǒng)的聲音也響起：

　　【已進行時空修正，自動為您定位到俞川；

　　時間：九月三十日；

　　角色綁定：江尋月；

　　任務(wù)：補充男主宵暉過往劇情；

　　任務(wù)進度：30%；

　　正在導(dǎo)入記憶數(shù)據(jù)，請不要進行任何操作。】

　　成月呆愣愣地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畫面，那畫面是直接印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哪怕閉著眼都能看到。

　　隨著電子音結(jié)束，往昔的一幕幕驟然涌入成月腦海，包括她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是如何成為宵暉的掛名徒弟，如何失去記憶忘記自己的任務(wù)，最后死在世界崩壞中……

　　“嗶，數(shù)據(jù)導(dǎo)入完成，是否需要連線客服？”

　　記憶的回溯只是一瞬間，而成月卻仿佛經(jīng)歷了一生，她閉了閉眼，許久才按下眼前確認的按鈕。

　　熟悉的甜美女聲在成月耳邊響起：“歡迎回來，親親，我是您的專屬客服9958?！?p>　　成月疲憊地擺擺手，“多余的話就不用講了，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現(xiàn)在是死是活？”

　　“如果您是指現(xiàn)實世界的話，很遺憾，你已經(jīng)是死亡狀態(tài)了?！?9958甜美的機械女聲輕快的回答道。

　　雖然明知她說的是事實，可用那種語氣說出來，怎么都讓人心里不舒服。

　　9958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般，繼續(xù)道：“順帶一提，您的妹妹已經(jīng)獲救，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p>　　“……是嘛，”成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還好……”她喃喃，還好活下來的是成雨，起碼那個人不會難過，只是覺得遺憾，沒能見她最后一面。

　　事到如今，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恨她，或是因為，她已經(jīng)沒有再去恨一個人的機會了，愛也是，恨也是，都不重要了。

　　她振作精神，問客服：“你剛才說，現(xiàn)實世界的我已經(jīng)死了，那我為什么還在這里？”

　　像是早就料到成月的問題，9958立刻發(fā)來一份文件，正是成月初入這個世界時她簽的那份用戶協(xié)議。

　　有一段特意用紅線標注出來，上面寫著作為乙方的成月在接受甲方條款后，甲方將保護乙方的精神體不受侵害。

　　也就說成月的肉體雖然死了，但是她的意識被保留在了這個世界，一旦這個世界毀滅，她也會隨之迎來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9958的聲音再度響起：“在此需要提醒親親的是，身為原作者的您對這個世界有極大的影響力，請不要嘗試干預(yù)故事發(fā)展。時刻牢記您的身份是觀測者而不是參與者?！?p>　　“同時，”她換回那種甜美的聲線，繼續(xù)說：“也希望您無論何時不要脫離江尋月的肉身，否則系統(tǒng)無法定位，為避免您迷失在未知數(shù)據(jù)流中，請務(wù)必保護好自己?！?p>　　成月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客服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說完最后一句后，通話窗口就關(guān)閉了。

　　任務(wù)欄在她的眼前閃了一下，她想起客服剛剛的話。心中有些無語，她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時間線卻來到了九月三十號，也就是芥子樓清談會前夕。

　　隨著系統(tǒng)界面的關(guān)閉，周圍的時間也開始流動。

　　她下了床推門出去，系統(tǒng)將她送回的這個時間點很微妙。她努力回憶起書中的情節(jié)，作為江尋月的她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什么來著？

　　正想著，像是回應(yīng)她的困惑般，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強勢地進入了成月腦海。

　　“記憶同步已完成。”機械的系統(tǒng)音再一次響起。

　　記憶被灌輸進大腦的滋味并不好受，成月按著太陽穴做著深呼吸，畫面在她腦海一幕幕展開。

　　江尋月在試劍大會后一直活躍在人界，她清繳了數(shù)個小門派，同時四處搜集仙家法器，甚至找上了辟虛族。

　　眼下她正計劃著趕在清談會前阻止龍城山莊前往俞川參會，血腥的畫面在成月眼前閃過，她扶著墻險些嘔吐出來。

　　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迎面向她走來，這個少年有些眼熟，他看著成月?lián)鷳n道：“宮主，您沒事吧？”

　　成月?lián)u搖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想了起來，這個少年就是凌淵。

　　上一次，她提前將凌淵提拔到了身邊，系統(tǒng)并未抹去她對這個世界的改變。

　　明白過來后，成月越發(fā)覺得自己來到這里是個陰謀，她不能坐以待斃。

　　“龍城山莊那些人呢？”成月問。

　　“回宮主，按您的吩咐，死了的都拿去喂了魔獸?！?p>　　“我問的是活著的。”

　　成月的聲音不大，透著不耐煩。凌淵立刻跪下，回道：“在暗室?！?p>　　“……放了吧?！?p>　　“是?！绷铚Y看了她一眼卻并未多問。

　　成月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在腦海中檢索著現(xiàn)有的記憶。她的確是回到了小說世界，但這里并非是她原先來過的那個世界，而是被改寫后的那個世界。

　　在那個成月無法改寫的故事中，江尋月潛入太清想要拿到九華無心蓮，卻在與宵暉的相處中心生戀慕，宵暉識破其身份后將其幽禁，江尋月因此怨恨他與沈如歡。

　　后面的情節(jié)便是她聯(lián)合另一位嫉恨沈如歡的同門給她種下了絳心花，而后她操縱沈如歡將自己放了出來。

　　現(xiàn)在她做的這些，滅門，刻意的制造恐慌，都不過是為了報復(fù)。

　　成月扶額，整了半天，哪怕她改變了一些事情，但到頭來她還是穩(wěn)坐反派之位，真是諷刺。

　　眼下并沒有多余的時間給她去感慨，她需要按照記憶中小說的內(nèi)容出現(xiàn)在芥子樓，然后像對白時寒當(dāng)眾告白那樣再對宵暉來一次……

　　淦！

　　成月感到一陣陣頭疼，她當(dāng)初到底是有多傻缺，才能寫出這種情節(jié)，讓堂堂一介魔君當(dāng)眾去跟人表白，一次不夠還來一次。

　　她叫出客服，跟她打商量：“能不能把當(dāng)眾告白這一段省了？就目前來看，我覺得這個情節(jié)非常不合理?！?p>　　“親，我覺得很合理?！?p>　　“哪兒合理了！”成月指著自己，“我，紫夜琉璃江尋月，魔界七魔君之一，六界之中誰聽了我的名號不是嚇得屁滾尿流。你讓我這么牛叉的人像個純情少女一樣去跟人表白，你自己想想，這合理？”

　　“當(dāng)然合理，”9958的聲音不急不緩，“需要提醒親親一下，您剛繼位紫夜魔君之位，六界還未有您的光輝事跡。”她特意重讀了“剛”這個字眼。

　　成月翻了個白眼，誠然江尋月的惡名是在她之后一系列的操作下逐漸在六界中惡名昭彰，但成月不能接受這么社死的行為。

　　而客服卻已不想在就這個問題跟她多說，話音一轉(zhuǎn)，道：“身為您的專屬客服，有義務(wù)再次提醒您，您在這個世界中僅作為觀測者而非參與者。希望您嚴格按照原有情節(jié)推進主線，在此前提下完成我們交于您的任務(wù)。”

　　“這是為了您自身著想，請謹記！”9958的聲音帶著告誡的意味。

　　成月默了片刻，問：“那故事大結(jié)局之后，我會怎樣？”

　　他們曾說過，當(dāng)成月填完所有坑就會送她回現(xiàn)實世界，可如今她已經(jīng)死了，她又能回哪去呢？

　　“按照協(xié)議，我們會送您回到現(xiàn)實世界。但鑒于親的特殊情況，您可以選擇留在這里。”

　　成月妥協(xié)地點點頭：“行吧，主線就主線，我豁出去了?！?p>　　客服沒再說什么，隨著系統(tǒng)界面的關(guān)閉，她所處的時間也開始流動。

　　她出了房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一間普通的客棧。此時已近中午，客棧內(nèi)有許多前來吃飯歇腳的，其中還有不少修士，但看衣著并非是什么大門大派。

　　明日便是清談盛會，這些小門派雖不能坐于廳上同那些仙師大名談玄論道，但能在芥子樓得一席旁聽一二也是榮幸倍至的。

　　成月一想到明日不得不為之事便覺心煩氣悶，索性化悲憤為食欲，將店內(nèi)最貴的菜都點了一遍，店小二在一旁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絲毫不懷疑她一個小姑娘獨身一人是否帶足了銀錢。

　　不一會兒小二笑瞇瞇的提了壺上好的君山銀針上來，看來江尋月住在這里沒少打點，成月心想。

　　等上菜的功夫，成月百無聊賴的一邊擲銅錢玩一邊去看那些來往的修士。魔族感官遠勝凡人，很輕松便偷聽到那些修士談話。

　　聽了一陣，也無非是些，清談會如何盛大，這次來的人物怎么了不得，末了不忘彼此吹捧一波。

　　成月聽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她眼光閑閑掃過門口路人，忽然愣住了。

　　她看見了一個絕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人，而那人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她。

　　成月顫抖起來，不久之前她們還坐在同一輛車內(nèi)，那是她們近十年以來第一次見面。

　　——成雨？！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穿著太清弟子的服飾？！

　　一行文字突兀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請不要驚訝，這本是由您潛意識所投射出的世界。

　　成月低下頭閉了閉眼，咬著牙道：“你們是故意的！”

　　“月牙兒？”

　　熟悉的聲音在成月耳邊響起，她抬起頭，“成雨”對她笑了笑。她一時竟有些恍惚，但同時她也確信了，那的確不是成雨。

　　“沈如歡?！彼俺瞿侨说拿帧?p>　　沈如歡點點頭，臉上是溫和的笑意，此時的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知了成月的真實身份。成月看了看她身后，剛才同她一起的弟子已經(jīng)不見了，是回去搬救兵了么？

　　成月瞇了瞇眼。

　　察覺到成月的目光，沈如歡忙向她解釋：“師兄他們沒看見你，我跟他們說我落了東西讓他們先回去了。”

　　成月點點頭示意她坐，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如歡在她對面坐下，顯得有些拘謹，“你……最近過得好嗎？”

　　成月愣了一下，她以為她會問龍城山莊的那些人，江尋月?lián)锶艘皇伦龅檬指哒{(diào)，沈如歡沒理由不知道。

　　“我很好……”她輕嘆了一口氣，“你呢？”

　　沈如歡笑著點了點頭，對她說：“最近很多人在找你，那些事……”，她似乎想問什么，末了卻微笑著生硬的轉(zhuǎn)了話題，“明日就是清談會了，你還是離開俞川，越遠越好?！?p>　　成月看著她，想來她雖聽到外界那些傳聞，卻并不愿意信，此番偶遇，獨自前來原意應(yīng)是向她求證真?zhèn)巍?p>　　想來也是，連原書的江尋月沈如歡都一再忍讓。在現(xiàn)在的故事里，她們曾為同門，江尋月又數(shù)次幫她，她更加狠不下心，不僅如此，只怕心里還在期待能令曾經(jīng)的月牙兒棄惡從善。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并不打算離開俞川，你也知道明天清談會，眾多仙門到場，這樣熱鬧的盛會，本君怎能錯過?！?p>　　成月冷冷的跟她劃清界限，系統(tǒng)說的對，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也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沈如歡聽罷垂眸，再抬起眼時，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帶著點乞求，她說：“月牙兒想?yún)⒓忧逭剷脑?，我可以替你向師父說情……”

　　“你聽不懂人話嗎？”成月無情地打斷她，“我貴為魔君，整個人界終有一天都是我的，我為何要屈居人下。”

　　她站起身俯視著沈如歡，冷笑道：“沈師妹事到如今還如此天真，原以為數(shù)月不見你能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這般，真令我失望?！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沈如歡離去后，成月離開了那間客棧，夜里隨便找了個地方對付了一晚，第二天天未亮就到了芥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