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無垠的平原曠野之上,一聲聲律動震耳的鼓聲響徹荒原。
伴隨著鼓聲的雷動,平原上一支萬人的大軍結(jié)成橫向方陣,緩慢向前挪動。
大軍前方是橫列五行的披甲騎兵,足有一千多人;在其身后,近萬雄壯步卒緊緊跟隨。
步兵之中,刀盾、長矛各司其職,另有弓手隱于陣后,隨時準備射擊前方敵寇。
隨著大軍的前進,不多時,前方便有紅色大幬開始顯現(xiàn)。
只見大幬迎著天邊漸長,越來越高,及至近時,一個大大梁字印入眾人眼簾。前方便是梁軍的主力了。
由于雙方哨騎頻出,平原之上又難以隱匿行蹤,所以本來應(yīng)當是一場十分平常的遭遇戰(zhàn),如今卻演變成了一場雙方都準備充足的會戰(zhàn)。
隨著兩軍的前進步伐,雙方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及至兩軍陣前只剩三百步時,雙方都很默契的停下了腳步。
鼓聲漸息,身著全身鐵制扎甲的楊明于陣前站定。順著眼前的空地望去,楊明看到的是一道同樣由數(shù)百士兵組成的人墻。
從對方陣型的規(guī)模來看,楊明斷定對面的梁軍人數(shù)與此時的唐軍相差不多,應(yīng)該也是萬人左右。不過對方陣前的騎兵人數(shù)不是很多,應(yīng)該不滿千人。
“這樣的話,看起來我軍還是占有一定優(yōu)勢的。”想到此處的他,原先緊張的心情變得平和了不少。
雙方相持不久,只見唐軍之中便有一小校縱馬出陣,迎向梁軍而去。
只見他持槊迎向天空,縱馬馳至梁軍陣前來回踱步,似是在對前方的梁軍主將說著些什么。
不多時,那小校突然勒緊韁繩,大力抽著戰(zhàn)馬就往回趕;就在小校奔出數(shù)米之后,只見梁軍之中突然射出一箭,如此驚險之時卻被小校側(cè)頭躲過,隨后他縱馬一躍數(shù)米,落地之后開始蛇皮走位,而后數(shù)息之間便已回到了唐軍陣前。
楊明想來,方才那小校定是前去罵陣去了。
如今兩軍兵力相差不大,又都皆已準備充分,主將李嗣源定是想要激怒梁軍主將,致使對方怒而出陣,己方便能以逸待勞,破了對方的陣型。
只是楊明看到,對方除了對那小校射出幾箭之后便再無任何動作了,想來對方的主將也是極為謹慎,不會為了些許小事便失了方寸。
就這樣,雙方又僵持了一會兒之后,唐軍這邊卻是先站不住了。
只聽到自中軍方向再次傳來幾聲激昂的鼓鳴,站于大軍前列的騎兵們開始隨著鼓聲行動,并在一名騎將的帶領(lǐng)下向著大軍左前方集結(jié)。
與此同時,對面的梁軍為應(yīng)對唐軍的變陣,竟也將軍中的騎兵移動到了相反的方向。
唐軍這邊,隨著一千三百多人的騎兵剝離,楊明的散營徹底成為了右翼的前鋒。
可以看到,此刻除了親營中僅剩的都指揮使的數(shù)騎外,此刻作為大軍右翼的匡霸都已經(jīng)全都只剩下了步兵。軍中的騎兵已經(jīng)全都被統(tǒng)一調(diào)到了左翼。
“咚咚...咚咚咚!”
屬于步兵們的鼓聲終于響起,全軍步卒結(jié)成盾陣前進!
“竟然不是全軍沖鋒?”楊明有點搞不懂上峰的指令。
不過他也知道此刻軍中的主將乃是李嗣源,以他征戰(zhàn)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所發(fā)出的指令,楊明是絕對不會質(zhì)疑其準確性的。
就在步兵行進不久后,‘隆隆’的踏地之聲從左側(cè)傳來。透過前方大盾的縫隙,楊明看到左面的騎兵已經(jīng)開始沖鋒了。
騎兵的沖鋒十分迅猛,很快便越過步兵的陣列,襲向前方;之后的情勢楊明便無暇顧及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梁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內(nèi)。
前排士兵們將手中的大盾立在地上,準備阻擋敵人的箭矢,只不過任憑步兵們準備的如此充分,想象之中敵人的箭矢卻始終沒有落下。
“難道是前面騎兵的沖鋒已經(jīng)將梁軍擊潰了?”楊明想道。一千多的騎兵想要瞬間擊潰一萬步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處,他讓手下移開眼前的護盾,伸著脖子向前望去。
楊明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正前方早已不見了梁軍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左前方隱約傳來的喊殺之聲。
他再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不知何時,梁軍的步卒竟然全都集結(jié)到了左面。
此時梁軍的一萬多名步卒在左側(cè)兩百步處結(jié)成數(shù)個厚厚的盾陣,竟然生生的抵擋住了唐軍的騎兵沖鋒。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持。
“咚...咚咚!”
正當楊明還想再次觀察時,身后的鼓聲再次傳來。
“列陣,注意右側(cè)!”聽到鼓聲的楊明吃了一驚。
因為從鼓聲傳出的信息來看,是大軍的右翼出現(xiàn)了敵人。
‘隆隆??!’
伴隨著又是一陣的踏地之聲,唐軍右翼突然殺來一支騎兵,這正是梁軍先前列于陣前的那支騎兵。
雖然有著鼓聲的提醒,唐軍的動作還算迅速,但是梁軍的騎兵則更為迅猛。
此時的唐軍,不像先前兩軍對陣時的梁軍那般有充足的時間應(yīng)對;因為僅僅幾個呼吸之間,梁軍便已殺到了陣前,楊明所在的右翼立刻有了一點慌亂。
慌亂之中,梁軍前鋒的長槊已經(jīng)突入陣中。
“穩(wěn)住呀!”
隨著楊明迫切的一聲大吼,只見他身前的一名盾兵,已被一桿長槊連盾帶人鑿了個對穿。
鑿穿一人后,騎兵勢能不減,戰(zhàn)馬繼續(xù)向前推去,接連踩踏數(shù)人方才停下;而因為戰(zhàn)馬的繼續(xù)突進,騎兵手中的馬槊早已反曲成一個半圓卻未曾斷裂。
只見騎兵奮力勒住韁繩,縱馬再次前行,并且以極其嫻熟的手法憑借彎曲的勢能抽出插入唐卒身體的馬槊,在憑借著槊桿繃直時的力量向前掃出一個半圓,朝著一側(cè)的楊明襲來。
“呼哧!”
槊尖巨大的力量伴隨著破空之聲,楊明來不及多想,他隨手撿起死去士兵的盾牌便朝著對方擋去。
看著楊明此時的動作,騎兵的嘴角卻是顯露出一絲輕蔑。自己憑此巨力一擊,不知道有多少好漢死于槊下,豈是你區(qū)區(qū)木盾可以抵擋的。
須臾之間,只見長槊掃來,楊明左手持盾向前擋去,如流星一般的槊尖與楊明手中大盾相撞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大盾應(yīng)聲而裂。
不過撕裂了盾牌之后,那精鋼制成的槊尖卻并沒有如騎兵所料一樣,繼續(xù)將楊明的手臂切開;而是在將其擊退數(shù)步之后,竟然停了下來。
而當騎兵詫異地再次定睛一看,只見自己槊桿不知何時已被對方握在了手中,想要抽回時卻是不能了。
原來楊明在看到對方的槊尖直直鎖定自己時,便已知道無法躲過,于是便只得順手舉起大盾格擋;好在對方只是橫掃而不是突刺,而且自己手上的鐵制護腕也很好的擋住了對方的槊鋒。
此時的楊明雖然左手被震得生疼,但是他握刀的右手卻沒有受到這股力量的牽連。于是楊明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丟棄樸刀,死死握住了對方的伸來槊桿。
而此時的騎兵見兵器被對方握住,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輕視,只見他竟然拼命的向后拉扯,想要奪回兵器的控制權(quán);奈何楊明的力量并不比他弱,此時的他還想著把這騎兵給拉下馬來呢。
如此,當二人你來我往拉扯數(shù)次之后,誰也奈何不得誰。便聽得楊明大喊道:
“槍手、槍手何在,快把這廝給我捅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