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傳來黑沉的聲音:“不可!”
路推官不知何時走過來了,師爺忙行禮,路推官看著夙霜的臉,格外不悅。
夙霜:“為何不可?路啟,那可能是我的未來二嬸,我抄了縣志,以后以此與她開始話題,拉進(jìn)關(guān)系,這樣不好嗎?”
她故作設(shè)身處地為他著想,路推官卻板著臉道:
“我與那王姑娘不會成的,你不必這么麻煩?!?p> 夙霜笑道:
“你話不能說得太早,感情這東西如同下雨一樣說來就來,說不準(zhǔn)你這一次,真就被她闖入心里去了,到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你哩!”
師爺和丫鬟低頭憋笑,也就三小姐敢這樣拿路推官開玩笑了,這說得還挺有那么回事,好像自己經(jīng)歷過似的。
路啟沉默地看她,再一次懷疑這是那個稚嫩乖巧憨厚弟弟的親女兒嗎?也不知道接誰了?
“你一個小姑娘還未嫁人,怎的說出此等……話來,不知臉紅,反正我的親事你別管?!?p> 夙霜白他一眼,笑道:“那我以后的親事你也不管好不好?我其實也不想嫁人,一輩子陪祖母多好?!?p> 路啟怔住,隨即黑沉著臉罵:“胡鬧!你爹娘聽到會擔(dān)心的,以后此等話不可再提?!?p> 夙霜嘴巴巴巴地?zé)o聲咒罵,路啟不知她罵什么,冷著臉道:
“你連祿張縣的縣志都沒熟悉,出去都不認(rèn)路,還好意思學(xué)別的縣志去,快去抄三遍,少想些亂七八糟的?!?p> 豈有此理,還想賴在他和娘身邊可勁折騰他,不把她嫁出去,他就是跟安靜的日子過不去。
夙霜接過那本燙手的縣志,心中焦急,這該怎么解釋才好呢?
【重修阜景縣志序,甲戊春阜景縣新志既成,其文崇雅黜扶默寓……】
川池在紙上看到一行字,突然精神一震,這是終于暴露位置了?
【你在抄縣志】
他問了一句,夙霜筆一頓,這老鬼還真一眼認(rèn)出來了,還好她機智,偷偷把地名寫錯,即便它看出來也找不到她的真正位置,夙霜洋洋得意。
【是啊!】
她很大方地拿另一張紙寫起來,反正他看到的是假的地址,虛擬資料本來便可以隨意填寫。
【你抄的是祿張縣的縣志吧_為何故意寫成祿張縣的】
紙上出現(xiàn)一句一針見血的話,夙霜砰砰砰地拿小拳拳砸桌子,這都能被看出來!他是書蟲嗎?怎么那么多書內(nèi)容都記得似的!
【我那未婚媳婦被休了】
夙霜刷刷地回了一句,川池一臉疑惑:
【哦_跟你抄錯縣志有何關(guān)系】
休想轉(zhuǎn)移話題,他定是故意不讓他知曉他的位置,哼,他倒要看看這人到底要做什么。
夙霜刷刷回復(fù)【關(guān)系可大了!她嫁的地方就是阜景縣,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那鬼地方,所以寫錯了,嗚嗚唔X﹏X?!?p> 她畫了個表情包上去,知道已經(jīng)瞞不住他,索性承認(rèn),隨便解釋一下。
【故你現(xiàn)在在祿張縣的牢中?】
川池抓住了重點,夙霜咬牙切齒,道:
【不是啊,我二叔在祿張縣官府當(dāng)職,他人雖古板,卻比較靠譜,我準(zhǔn)備讓他去開店,不過我不熟悉那地,想借本縣志來研究研究,這叫市場調(diào)查】
川池冷笑,那也可以從他二叔那里查起,他遲早會查出此人的。
【是嗎_那你現(xiàn)在在何處】
夙霜磨牙,就知道打探她的信息,他卻連名字都不給。
【我當(dāng)然在牢里??!不對,你居然不關(guān)心我之前的未婚媳婦被休之事!我好難過!白瞎我做的第一碗泡面給了你,還有十五包泡面啊,一包四文錢,我初次開張,給你免費吃那一碗,那十五包一共六十元,你想辦法給我付一下吧。】
川池停筆看著他寫一堆,鎖定在他那句第一碗面上,瞇了瞇眼睛,原來,她出獄了,在獄中怎么會有機會做那樣料足的面來?還是熱的。
【我為何要關(guān)心那個女人被休之事】
他不動聲色,問上面一句。
夙霜提筆寫了一句:
【因為我關(guān)心她的事,你好歹好奇一下,讓我有個傾訴情緒的機會吧】
夙霜胡編起來,好像還挺有那么回事,可川池那軸性子,壓根沒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等勸慰語的悟性。
【你為何找我傾訴】
夙霜:……
【惦記別人休掉的媳婦是光彩事嗎?這種事當(dāng)然找你這樣沒見過面的筆友傾訴啊,這樣你就算說出去,我也聽不懂嘲笑和辱罵】
川池覺得此人腦子可能是真有疾,人品也有問題,明知別人的媳婦不可惦記,他還惦記,在紙上沉穩(wěn)地寫下一句:
【那我沒興趣聽】
不可言傳的八卦,是沒有靈魂的八卦!八卦事件都知道了,為何要多此一句去聽她神經(jīng)質(zhì)的傾訴。
夙霜笑了笑,算了她就問問,真八卦起來,她還沒辦法解釋呢。
【那你上次還沒告訴我名字,還有,那活字印刷術(shù)的分成,和泡面的銀子,別忘了給我!】
川池提筆,卻不知道怎么回,在那人心里,他還是只鬼,怎么給真銀子:
【你就叫我前輩_我會記著你的功德】
如果能找到他,收為幕僚,或許給銀子,若不能,那便燒紙錢吧,他怎么可能讓這樣一個時刻監(jiān)看他寫的字,還有些才華的人再一次反叛自己。
夙霜突然感覺背脊發(fā)涼,丫的,忘了他不是人!不對啊,不是人那她的泡面和土字被變到哪里去了?難不成成了他的陪葬品……
這么重口味的嗎?
【嘿嘿,好吧,你忙,回聊。】
她還是不催要紙錢了,瘆得慌。
川池提筆,落下蒼勁的字跡:
【我不忙_謝謝你的面_很好吃】
夙霜突然轟地一下,天吶,她怎么忘了,一個囚獄怎么會有熱水有菜有雞蛋做面?
她想到這趕緊想辦法補救:
【哦,不用謝,那是我二叔賄賂看門獄卒,才能藏著面,借牢房的烙鐵爐子燒了壺?zé)崴屛以嚦缘?,正好今天我的牢飯有幾根菜,便加進(jìn)泡面里,對了,那雞蛋是二嬸三天前煮的,路途遙遠(yuǎn),來的時候,殼都捂熱了,他切了檢查一下,雖然蛋白已經(jīng)黑了,但是蛋黃還是黃的,應(yīng)該可以吃……】
川池越看臉色越沉,想起那碗香噴噴的面,再對照它的生產(chǎn)過程,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對面的夙霜絲毫不知道他的神色變化,繼續(xù)總結(jié)一句:
【你也覺得好吃,估計你從那餿菜餿蛋里,吃出了牢獄的當(dāng)年情懷來了!前輩,我真是太感動了,你竟還能感同身受我現(xiàn)在坐牢的感覺,我這碗面值了!】
川池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前世在獄中的場景,破敗凌亂的儀容,遍體鱗傷的身體,餿得起毛的飯菜,還有那帶著燒肉焦味的烙鐵爐子……
“嘔!”
他再一次干嘔起來,外面的侍衛(wèi)丫鬟忙沖進(jìn)來:“四殿下,您是腸胃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去叫御醫(yī)……”
“出去!”
川池殺人的神色瞪過去,誰也不敢再往里踏半步,迅速空出鏤空的殿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