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當(dāng)初老君為了讓她盡快熟悉天界,更駕輕就熟地辦差,曾給她補(bǔ)充天神的理論知識,告訴她天神的仙職流派。她記憶里有一個神仙行當(dāng)是十分令人神往的,那便是伶神。
伶神是司美之神,此類神仙的門檻最低,無須遺惠于世人,只要長得貌美,美到前無古人感天動地,無可匹敵者,便能位列仙班。
伶神,想來是神仙中最容易,卻最能一步登天的神位了。
楊暕改立天條之前,只有天庭的正主和儲君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妻立妃。而伶神,是司美之神,瑤光琴之主。按照慣例,世間最美的神,自然應(yīng)該被獻(xiàn)給勢位至尊的天主或未來天主。卻又恰恰因了這美貌,眾神害怕天主們沉于美色,變成紅顏禍水,是以天規(guī)明令,伶神永遠(yuǎn)只能為妃,不能為后,也不能先天后一步生下天帝的孩子。
即便楊暕后來將天條折騰了一番,這條也是不能動的鐵律。
是以歷來的伶神都會被獻(xiàn)給天庭儲君,在儲君登上天下主宰之位前,代替未來天后侍奉未來天主。
其實(shí)這并不是多么風(fēng)光的事,有志之神不會自負(fù)美貌,也不會以侍奉他人為榮。但仙娥眾多,即便不能為后,多少人也巴不得做這位極人臣的儲妃。
只是前一位儲妃的下場,就不太好。
儲君之位,得元始天尊符命,早就在玉帝登上天主之位時冊封就立。
三尊親行冊封典儀,為這位天乙貴人加號太上紫皇玄帝,居天一真慶宮。北極法主,尊統(tǒng)北極六天界,是為亞帝。
鴻蒙初判,三千大道衍生。初于混沌之時,別無一物,唯有暴虐無序,有誕于混沌本源的古魔者,神魔精怪并存于世,魔界本是和冥界共以地下為居,唯神界高居九天。古魔與神祗不同,其天性暴虐、殘忍好殺,但因其本元混沌,又天生法力無邊,無可奈何。
萬本同源,神族本不愿兵戎相見。但后來妖魔壯大,一方面因著那時不斷有新魔墜道,魔界原來的地盤資源已不夠用,一方面魔界新主帝俊掌權(quán),發(fā)動侵略攻上九天,浩浩蕩蕩勢如破竹,神界的天盤讓魔界占去了一大半。
于此大變之中,三界還沒有天主,只有天地孕育出的幾位真神,以三位古神為首,分是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太上老君。為為后世正道爭得一份先機(jī),三位古神協(xié)力傾助玉皇上帝與真武大帝伏魔衛(wèi)道。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神魔大戰(zhàn)一場,真武大帝為將三千古魔囚鎮(zhèn)無根海,湮滅于混沌之變。為保后世清明,玉皇上帝被推為天地共主,定下天規(guī)法紀(jì)。
那些躲過劫難的少數(shù)魔族,眼見大勢已去,魔力大減,不復(fù)以往,只好收拾起家當(dāng),避退三界。
隨后先天五行氣生,四象運(yùn)化,定四隅,環(huán)六合。至后天五行,又于道根中演化出其他神祗,皆由元始天尊封神,推成萬物。
盛傳如今的玄帝,原是真武大帝復(fù)本歸元,功成五十五萬劫,于無極大道,大成而化。玄帝歸位,登臨上界,隨即冊封玄帝儲君,主掌兵戈之權(quán)。
按理說,儲君加冕之日,就是迎娶天妃之時。一旦冊封,便會由一批老神仙搜羅四海六合,選出這樣一批能歌善技的小仙,評定伶神之冠,以朝賀天庭立儲之喜。
而被選中伶神之人,毫無疑問,不僅會成為瑤光琴之主,還會被送到儲君的榻上。所以,與其說這是一場選美大賽,不如說是一場選妃盛典。
但稱奇的是,選妃之事,玄帝一直婉拒,直到最近,玄帝才親自稟了玉帝,說自己寂寞難耐,孤枕難眠,天界也好久沒有盛事熱鬧一番了。
是以這四海八荒的美人,現(xiàn)今全都住進(jìn)了萬楚宮。
復(fù)蕓曾跟她眉飛色舞且意味深長說起過:“這堪堪幾千年,有一位神女,名未桑,司掌百音,乃美人中的翹楚,自打她出生以來,風(fēng)頭一直很盛,不僅容色傾城,且琴藝卓然。這眾神皆知啊,奪得伶冠,不但要求貌美,更重要的是要以琴藝征服瑤光琴。是以外界皆傳言,此次伶冠必為她所得,可我聽說,神花族的鳶珀也芳名在冊?!?p> 她又頗為惋惜地說:“不過呢,這儲君選妃,總不干咱們的事,咱們啊,就是看個熱鬧?!?p> 更闌知道,神花族也一向是擔(dān)著美名的,上位伶神天妃便是神花族的上一任凌霄花神后妍。
伶神多年空缺,百花仙子牡凝也一直美名在外,若這次伶冠讓他族奪了去,神花族的這個面子大概丟人是丟大了。
牡凝有個侄女,十二神花族中,現(xiàn)凌霄花神的女兒,鳶珀。
十二神花族,乃花中佼者,天地靈秀之所鐘。
偏偏牡丹族和凌霄花族私交甚好,當(dāng)初凌霄花神后妍登上伶神,便提拔了牡凝做百花仙子。
只是好景不長,后妍產(chǎn)子被貶,凌霄花族式微。牡凝作為百花仙子,許是知恩圖報,也許是鳶珀確然當(dāng)?shù)闷鹆嫔瘢惨苍S是她不大愿意牡丹族再多出一個人將風(fēng)頭蓋過她,總之她想讓鳶珀登上伶神之位。
關(guān)于鳶珀,傳聞很多,比如她金釵豆蔻之時,便已驚才絕貌,敏而好學(xué),更因一曲凌霄三問而名聲大噪,各路仙家從此發(fā)現(xiàn)三界內(nèi)竟有如此佳人。又比如她仙途大好卻偏偏瞧上一個樹精,還曾為了那個樹精尋死覓活絕食自戕。
可如今她肩上卻背負(fù)仙族興衰,不僅要斬斷前塵,還要與未桑一爭高下。
更闌一路來到四界萬楚宮,剛剛落腳,便有一生人面孔突然拽住她,使了個眼神引她過去。她心下會意,便跟著他漸漸走進(jìn)一條偏徑,愈走路越幽,直覺告訴她,這該是萬楚宮中鳶珀的院子。
她猜得不錯,那幽幽芳亭處,懶懶坐著的正是美揚(yáng)四海的鳶珀。
果然清麗不可多得。
她倆見到對方,均是微微一愣。
她打量了更闌一番,而后上前拉住更闌:“你就是老君宮中的,那個叫更闌的小仙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