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即將被破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有人在哭喊絕望,也有人奮起抵抗。
一些男人們拿著鋤頭柴刀走出家門,義無反顧的奔向城門。
他們也怕死,但他們身后都有個家,一旦妖族沖進(jìn)來,家也就沒了。
鐵匠林子第一個來到城門口,拿著一把砍柴刀,大喝:“封老哥!俺們來幫你守城了!”
“我們來幫忙!不能讓妖族沖進(jìn)來?!?p>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一家老小平安就好,死也值了!”
“為了爹娘,為了妻兒,拼了!”
男人都有血性,匯聚而來的漢子足有幾百人,但這些人并無修為,只憑著一腔血勇在戰(zhàn)場上或許有些用處,可城外的不是人,而是兇猛的妖。
眼看著法陣即將破碎,援軍則遙遙無期。
云極的眉峰動了動,看向阿瑤,問道:“能不能感知到號令群妖的家伙是什么種類?!?p> 阿瑤搖了搖頭,她能感知到妖氣與血腥氣,卻感知不出妖物的類別。
“這只高階妖獸,很臭?!卑幭肫鹆寺劦降漠愇?,下意識的掩住口鼻。
“很臭?莫非是豬妖?!痹茦O轉(zhuǎn)身登上城墻,舉目遠(yuǎn)眺。
遠(yuǎn)處的山林里藏著一團(tuán)黑影,看不出輪廓,只能看到兩只猩紅的怪眼。
咔嚓!
最后的木樁終于被一頭妖物抓爛,十木陣徹底失效,城門處再無遮攔。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無論城內(nèi)還是城外,鴉雀無聲。
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最為可怕,所有人都能預(yù)見,接下來將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封石站在槍陣的最前,手中的腰刀被捏出了汗水,呼吸沉重,心跳如雷。
封石不止一次面對過妖物,但如此數(shù)量的妖族他第一次遇到。他怕的不是戰(zhàn)斗,是戰(zhàn)敗的結(jié)局,有可能望海鎮(zhèn)會淪為死地。
匆忙的腳步從長街傳來,一個女人在努力的奔跑,手里拿著兩把菜刀,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當(dāng)家的!我?guī)湍闶爻?!?p> 女人跑到城門下,用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下些痕跡,但依舊掩蓋不住那份骨子里的颯爽。
“爹!我也來幫你?!笔畞須q的男孩手里拿著一條搟面杖,看來之前這對母子在家正包餃子。
封石聽見聲音后就是一愣,接著勃然大怒,回頭罵道:“誰讓你們出來的?滾回家去!”
“要死一起死,怕死就不會嫁給你這個守城的?!迸悠U橫的喝道,毫不退縮。
“我也不怕死,將來我要當(dāng)守正,護(hù)佑我們望海鎮(zhèn)的百姓。”男孩高聲道。
封石的眼圈紅了,但他不敢去抹,他怕自己的手離開刀柄,城外的妖就會撲上來。
沙沙聲響起,高大的妖物門探出利齒,踏進(jìn)城門。
惡戰(zhàn)將起。
嗷嗚一聲怪叫,一頭虎妖當(dāng)先撲出,四爪屈伸之際瞬間越過城門洞,在人們驚恐的目光里伸展開尖銳的爪牙,直撲封石。
“回去?!?p> 一聲輕喝從城頭傳來。
喝聲不大,卻喝停了虎妖,那妖物四爪落地,低吼連連,竟猶豫著不再撲出,猶如一頭惡犬在主人的喝聲中畏縮不前。
封石愣住了,守軍個個驚訝,匠人們詫異萬分,連宣王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說是妖物,就算一頭猛虎也不可能被人一句話喝停。
喝聲來自城頭,而城頭上只有云極一人。
“好娃子,有擔(dān)當(dāng)?!?p> 云極走下城墻,揉了揉封家小子的腦袋,贊了一句后獨(dú)自走向城門。
“云小子別逞強(qiáng)!妖太多了?!狈馐@呼。
“云兄弟別去送死?。 苯橙藗冋J(rèn)出了云極,擔(dān)憂著喊道。
“他不會是想一人擋千妖吧?!蓖醺o(hù)衛(wèi)猜測道。
“不可能,那么多妖族,連筑基高手都未必?fù)醯孟聛??!绷硪粋€護(hù)衛(wèi)肯定道。
“他好像變得更冷了……”阿瑤下意識的縮緊了身子,她覺得此時的云極與之前不太一樣。
之前的云極也很冷,像一塊冰,如果不去觸碰只能感受到一種寒氣,現(xiàn)在的云極更像一場暴雪,即將籠罩天地。
“我打頭陣,你們讓讓,地方小了施展不開?!?p> 云極風(fēng)輕云淡的走向城門,越過宣王身邊的時候連半步都沒停。
“不為我所用,卻要陣前獨(dú)斗千妖,你究竟為了什么?”宣王的聲音充滿疑惑。
他看不透云極這個人。
那么多的好處不要,甚至連宗門真?zhèn)鞯拿~都不屑一顧,卻在這種亡命之時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只要云極剛才答應(yīng)招攬,而后盡力保住宣王的安全就有榮華富貴到手,就能以真?zhèn)髦萑胄拚孀陂T,可他偏偏在毫無好處的情況下,走在送死的第一位。
“醋要多,糖要膩,雖千妖,吾往矣?!?p> 云極給出的答案不倫不類,姬谷玄根本聽不懂,一臉迷茫。
宣王不懂,但有人懂。
封石家的小子拽了拽母親的袖子,嘀咕道:“娘,云小哥又饞糖醋鯉魚了?!?p> “天亮就吃魚,這次做十條!讓他吃個夠。”在封家女人蘊(yùn)含熱淚的目光里,云極的身影逼退了第一頭虎妖,徹底融入城門洞的黑暗當(dāng)中。
吱嘎吱嘎,刀與鞘摩擦發(fā)出怪響。
暗夜里透出的森森骨刃猶如羅剎開眼,沖天的煞氣彌漫開來。
“從哪來,回哪去?!?p> 瘦削的身影站定在城門洞的中心,刀出半寸而已,妖物便紛紛后退,有的開始掉頭而逃。
呼嚕!呼嚕!
遠(yuǎn)處的林間暴起怪叫,無形的威壓將千妖籠罩,掉頭的妖物無法退縮又面對城門。
藏于林中的高價妖獸發(fā)出了號令,群妖不敢不從,但城門里的骨刀煞氣太重,它們一時猶豫不決。
腥臭的氣息越來越濃,隱于林間的妖獸發(fā)出狂暴的咆哮,長長的獠牙將一顆老樹切斷。
攝于威壓,妖群最終選擇了沖向城門,骨刀雖兇,至少城門里只是個練氣士,而身后是更強(qiáng)大的高階妖獸。
再次沖來的妖群徹底狂暴,呼嘯著沖進(jìn)城門。
城內(nèi)的封石等人能清晰的感受到妖群的兇猛,耳邊是如雷般陣陣咆哮,膽小的會被直接嚇個半死。
唰,啪嗒。
封石正打算沖上去幫助云極抵擋妖群,結(jié)果從城門里飛出一個鯊皮刀鞘,落在他腳下。
刀鞘落地的同時,切骨之聲大起。
刀出鞘。
咔嚓!咔嚓!咔嚓!
咔咔咔咔咔?。?!
一頭,兩頭,三頭妖……九頭十頭百頭妖!
不多時百具妖尸堆壘滿地,空蕩幽深的城門洞仿佛一張吞妖的大口,只見妖進(jìn),不見妖出。
城外,妖物還在源源不斷的沖進(jìn)城門洞。
城內(nèi),人們的目光呆滯甚至忘記了呼吸。
沒人見過這種場面,以一人之力抵擋千妖!
那可是比猛獸還兇殘的妖,不是牛羊雞鴨。
呆澀的人們漸漸想起了一個傳說,或許只有一個人,能將妖物當(dāng)做牛羊。
伴著刀光,城門洞里響起清越高歌。
翻山崗,越大澤。
趕牛羊,忙奔波。
阿妹編草鞋呦,皮襖最暖和。
無盡海,有傳說。
牧妖人,唱山歌。
牧妖過山嶺呦,斬妖把酒喝。
歌聲落,超過三百頭妖物葬身于此,剩下的群妖不顧高階妖獸的威壓紛紛四散而逃,再不敢多看那黑漆漆的城門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