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永遠都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元熙受到了臨幸的消息一瞬間傳遍了宮內(nèi)外。
椒房殿中,崔幼妃的一張臉繃的緊緊的,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李祖娥。
李祖娥知道母親是因為什么才過來,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搞砸了,家里安排的酒沒有成就自己的事情,反而給他人做了嫁衣。
她斟酌著,親自捧上了一盞茶,小聲說道:“母親,先喝一口茶吧?!?p>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崔幼妃忽然就眼神凌厲的看了過去,原本沉穩(wěn)的聲音中都帶了幾分急促和暴躁:“喝茶喝茶,你現(xiàn)在還有心思喝茶。沒有陛下的寵幸,由讓那個女人得了寵,你在這宮中的地位還想不想保住了?”
李祖娥聲音低低道:“母親,又不是她獲寵了就能生下皇子?!?p> “這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又不爭氣,你是不是想要氣死娘啊?!贝抻族掼F不成鋼的看著李祖娥,她手顫顫巍巍的指著李祖娥,道:“當(dāng)初讓你嫁給給陛下,你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嗎,你就這么自私,一點也不為母親和你的兄弟考慮嗎?”
她的女兒長得像她,可是偏偏卻沒有她這般的心機和手段,家族當(dāng)初讓她與高家聯(lián)姻,就是為了攀上權(quán)勢滔天的高歡。而他們這一房也因此收到了族里的器重。
現(xiàn)如今雖然家中頂梁柱不在了,可是幸好兒子還算爭氣,有個一官半職,可是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也不得皇帝器重,如今就靠著一個皇后女兒,維持著體面,若是女兒不得寵被廢了,那他們這一房的尊榮也就不剩多少了。
李祖娥心中為高澄打算,其實心中也著急,可是她現(xiàn)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溫婉的臉上稍微有些陰霽,她始終都是家中用來獲得利益的棋子,她知道??墒撬荒苓`背家族,她只能嫁給高洋,只能與高澄錯過。
高洋不被器重,家族知道她與高澄之事,便鼓勵她與背著高洋與高澄來往,可是高澄敗落了,高洋上位了,他們又開始勸說她得到高洋的寵愛。
她心中不忿,也不服氣,可是沒有辦法,現(xiàn)在李氏家族是她唯一和高洋用來談判的籌碼,她不能失去這一助力,所以只能忍受母親的責(zé)罵。
“女兒……”李祖娥剛想說話,卻被崔幼妃打打斷,她聲音冰冷,帶了幾分威脅:“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提醒你,收起你不該有的那些心思,必須生下皇子,否則,你就是家族的罪人?!?p> 此言一出,李祖娥臉上的最后一份溫良一瞬間消失殆盡,她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有帶了幾分氣憤,她盡量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穩(wěn)定下來。
而崔幼妃一瞬間就捕捉到了李祖娥神色的變化,她聲音一下子尖銳了起來,嚴(yán)厲道:“怎么,我說這些你不服氣?你是不是覺得當(dāng)上了皇后,就不把母親放在眼里了?”
李祖娥氣著氣著,忽然就冷笑了:“母親還知道本宮是皇后,既然如此,怎么敢用這樣的語氣跟本宮說話。本宮就算沒有寵愛,也是陛下的人,母親這樣是不敬君王嗎。您口口聲聲說著家族對本宮有多重要,本宮自然知道,但是請母親也記住了,哥哥仕途不順,也需要本宮的提攜,李家當(dāng)初讓本宮去親近高澄的時候,就應(yīng)該想到這一天。本宮自然會去爭寵,但是母親您既然把自己女兒當(dāng)做爭寵的工具,那就別怪本宮不把您和兄長當(dāng)做親人對待。”
“你,你……”崔幼妃氣得幾乎昏倒,她手指著李祖娥,完全失去了大家貴婦的風(fēng)范:“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如今是教育不得你了?!?p> 李祖娥心中一陣陣的發(fā)冷,她看著眼前這個女子,華發(fā)叢生,當(dāng)初也是疼愛過她的,可是現(xiàn)在卻也逃不過權(quán)利的熏染,和對兒子的偏愛,像一個潑婦一般,在興師動眾的問罪,在后宮中大聲呵斥她。若不是她知道今日崔幼妃是來教訓(xùn)她的,屏退了下人,只怕她皇后的臉面也就一干二凈了。她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幾乎是生生忍著怒氣,對悠然吩咐道:“帶崔夫人離宮?!?p> 崔幼妃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看到眼前的女兒似乎與從前大不相同了,之前那個溫婉順從的樣子好像已經(jīng)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還有疏離。
畢竟還是要有求于女兒,兒子的前程還要仰仗女兒得寵,她也不好就這樣徹底得罪了女兒,于是只能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重新做出一副最貴夫人的做派,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悠然,起身離去。
李祖娥看著母親離去的身影,臉色越發(fā)的難看。
悠然小心翼翼的看著李祖娥,往常家里有什么指示,李祖娥都是逆來順受的聽著家里的安排,等到娘家人走了之后,李祖娥便會流露出哀愁無力的神態(tài),然后她就會跟悠然傾訴,悠然又是崔幼妃安排的人,自然是好好的勸說李祖娥。
可是眼下李祖娥似乎一點都沒有從前的那樣無助的神態(tài),反而是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幽幽的,悠然有些害怕,可是還是大著膽子道:“娘娘,您莫要生氣,夫人也是為了您好,只是說的可能不大好聽,您……”
話還沒有說完,便生生憋了回去。因為李祖娥看向她的眼神完全不似從前,反而是有些冷漠,甚至有些嘲諷的意味。
悠然低著頭,眼神悄悄的看向李祖娥。
李祖娥聲音淡淡:“你說,本宮待你如何。”
“娘娘,娘娘自然是待奴婢如同親姐妹一般?!庇迫悔s緊道。
“是啊,如親姐妹一般?!崩钭娑疠p輕的笑了一下,有著幾分詭異的恐怖:“本宮是對你太好了,都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什么姐妹,你一個婢女,不忠于一個主子,兩頭討好,兩頭受好處,可真是過的如魚得水?!?p> 悠然聞言,嗓子眼都有些發(fā)涼了,她連忙跪下:“奴婢不敢?!?p> 李祖娥居高臨下,冷眼看著:“敢不敢你都做了。本宮警告你,再敢私下與母親來往,本宮就將你亂棍打死。不過是死一個婢女,本宮的地位不會受到一點點影響?!?p> 悠然的頭恨不得低到地上,慌忙道:“是,是,奴婢一定忠于娘娘?!彼F(xiàn)在是真的有些怕了,從前李祖娥沉溺與對高澄的感情中,總是多愁善感,所以她說什么她都聽。
可是這段日子崔幼妃對李祖娥的步步緊逼,讓李祖娥徹底變了一個人。
李祖娥從前不覺,可是如今也明白了權(quán)勢與地位的重要性。只有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皇后,才能穩(wěn)住李家,與高洋有談判的條件,而李家也不會再這樣對她如此不敬。
她看著跪倒在地上的悠然,道:“起來,本宮有事吩咐你?!?p> 悠然連忙起身。
李祖娥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悠然連忙應(yīng)下來,可是她眼中的驚異卻是掩飾不住的,她沒想到李祖娥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想法,也知道她從前的純良不過是因為沒有被逼迫到一定份上,而被步步緊逼的李祖娥的心機與狠厲根本不輸給崔幼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