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聽到二少的聲音后,面不改色,心里卻忍不住嘀咕了:還好這一單抵過十單,不然我這一晚上都別想接其他單了。
綠燈一亮,她腳底油門輕輕一踩,車子就呼嘯而出。
沒錯,陳芳華便是保時捷上那位代駕小方。
她從高中便開始做代駕了,已經(jīng)入行七年了,深知如何隱藏和保護自己。
一個女生若不是不得已,誰會輕易去做代駕。
她舍去及腰的青絲和屬于這個青春年華的美麗服裝,束胸裝聾,只穿高領(lǐng)和長袖長褲衣服,低調(diào)隱忍,以此來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
為了不被揭穿身份,她還會經(jīng)常更換代駕場所,這也是她剛到越夜還不滿一周,沒想到就接下了第一個豪車大單。
在那之前她也給不少豪車代駕過,代駕司機會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客人,車里還會發(fā)生各種不堪入目的事情,但因為是啞巴,加上瘦小,很容易給人放心的感覺,所以她會是不少客人眼里的絕佳代駕人選。
而今晚,也正是因為她的啞巴特點,大壯男才最終選擇了她。
車子慢慢的駛離市區(qū),車窗外的夜景燈和建筑也越來越少,路上只有稀疏的一些車子開著。
道路兩旁的樹蔭如鬼魅一般,倒映在車里又迅速后撤,樹影下的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突然,芳華看著后視鏡里的一兩銀色小車,內(nèi)心有點兒納悶:那輛車好像跟了一段路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副駕坐上的臣君,他依舊保持著上車時的樣子,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
芳華心里糾結(jié)了:他知道被跟蹤嗎?我要不要試探一下是不是跟蹤我們這車的?可就算是跟蹤管我什么事啊?
一連串問題在她內(nèi)心浮現(xiàn)。
最后,她將車子繞上了環(huán)城高速,午夜的環(huán)城高速行車很少,保時捷就像子彈一樣在路上飆著。
保時捷內(nèi)的芳華,看著那輛汽車如影隨形的跟著,心里已經(jīng)確定了是跟蹤他們。
她沒有料到,車內(nèi)另外一人,也在那透過后視鏡觀察后車,只是,一張臉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
在臨近某個出口點時,芳華突然猛的一打方向,車子擦著隔離帶沖出了環(huán)城高速的匝道,而后車,因來不及變道而被迫終止了跟隨。
這一把方向盤,讓臣君想繼續(xù)裝睡都不行了。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芳華,淡淡的吐了一個地點出來:“去花潮居?!?p> 芳華知道這個地方,她曾經(jīng)代駕到那個地方過,那是在南郊一個高檔別墅區(qū),那一個山頭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看著一聲不吭專心開車的芳華,臣君心里想起剛才她甩掉后車的場景,對她的身份再次起了疑心。
車子火速的開到南郊范圍內(nèi),一路上她沒有再發(fā)現(xiàn)有任何可疑車里跟隨著他們,芳華正想松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不管如何點剎車,車速都依舊減不下來,她心里一驚:剎車出問題了?
她一邊盯著前方的路,一邊繼續(xù)踩著踏板,可是不管她如何嘗試,車速根本無法降下。
芳華眉頭一皺,內(nèi)心忍不住咆哮起來:完了完了,這車肯定被動過手腳了!早知道不接這單了!
回想起洪飛和她說的話,芳華頓時明白了,什么十倍辛苦費,完全是放屁!
可再仔細想想,洪飛還暗示過她:打起精神來,注意安全……
原本蒼白的臉,此時更冷白了,抓住方向盤的雙手,也因為過度的用力而更顯得慘白。
她皺著眉頭瞄了一眼身邊的那位西裝男,好像他還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其實,臣君確實不知道車子被動過手腳了,只知道自己的司機被支走以及自己被跟蹤,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切都說明有事要發(fā)生。
車子很快就要到花潮居山下了,芳華卻在路口將車子拐到了另一條路上去。
開出去一段后,她都沒有聽到身邊的人說話,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一路上她不停的挑那些車少人少的路開。
終于,臣君看著車外已經(jīng)完全陌生并且偏僻的地段,忍不住開口了。
“你準備把車開去哪里?”
話剛說出口,他立馬覺得自己腦子短路了:“忘了你是啞巴。不知道路是么,我開導(dǎo)航吧?!?p> 其實,剛才車子已經(jīng)開到花潮居山腳了,卻突然拐到另外一條路上去了,臣君心里已經(jīng)警惕了,他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在等著他,所以當時并未吭聲。
剛打開手機準備開導(dǎo)航,耳邊突然就傳來一句清脆的女聲:“剎車壞了。”
這聲音……
仿佛一個鈴鐺,敲碎了周圍的黑暗。
也仿佛一道光,閃進了臣君的心里。
借著儀表盤微弱的燈光,臣君盯著芳華的側(cè)臉,再次沉思起來。
車子又開了十幾分鐘,一路上車子越來越少,最后一輛車都沒有看到了。
這十幾分鐘,車內(nèi)十分安靜,只有保時捷純粹的馬達聲隱隱傳出。
這十幾分鐘,兩人內(nèi)心都各自思量著。芳華看著油箱滿油的標識,心里盤算著怎么將車停下。
臣君也知道,讓汽油耗光停車這個想法不可行。
最后,臣君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你打算怎么做?!?p>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車前黑壓壓的一片,只有車燈能照出一點公路的痕跡,兩旁飛快越過的黑色樹影,告訴他車子已經(jīng)開進山區(qū)了。
“你能游泳嗎?”
芳華盯著前面,頭也不轉(zhuǎn)的說。
她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游泳會不會游泳的。
“能?!?p> 一瞬間,臣君基本猜到了芳華的解決辦法:“只要能保證平安,車子不用理會?!?p> “前面有一段路沒有護欄,離湖面也有一段距離,只要我們及時開車門,就能游出去?!狈既A繼續(xù)說著。
“好?!?p> “下水后你跟我游,我知道最近的上岸點在哪里?!?p> 芳華依舊盯著前面,語音里隱隱透露著一絲緊張。
她的腦子里模擬著即將發(fā)生的畫面,內(nèi)心緊張的猶如埋著一個戰(zhàn)鼓,咚咚咚的翹著。腦海里還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回著:冷靜!冷靜!這時候一定要冷靜!
看著內(nèi)心緊張外表卻隱忍的那張臉,這讓臣君的懷疑更深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芳華將車玻璃降了下來,冰冷的夜風瞬間灌入,刺骨的寒冷讓她和臣君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臣君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也將駕駛位的安全帶解了開來。
車子到了一個上坡拐彎處,借著慣性,芳華一腳油門踩到底,不打方向的把保時捷開飛了出去。
芳華緊緊盯著眼前那一點光亮,當光亮下方的路消失時,她突然大喊起來。
“小心!”
失重的感覺隨著芳華的喊聲瞬間傳來,兩人迅速打開車門。
“嘭”
馬上,一個沉悶的落水聲打破山里的寧靜,車子已經(jīng)掉進水里了,一瞬間,水就從打開的車門那涌了進來。
芳華深吸了兩口氣,抓住車門用力一推,雙腳用力一蹬,往水面浮去。
臣君也同樣的深吸了一口氣,離開車子,浮出水面。
“嘩啦~嘩啦~~”
兩人陸續(xù)彈出水面。
“跟我來!”見臣君也浮上來了,芳華忍著刺骨的冰涼和內(nèi)心的緊張害怕,沖著黑暗中的臣君大喊了一句。
落水那瞬間的寒冷被強烈的求生欲望給驅(qū)走了,兩人一前一后的劃著,嘩啦啦的水聲在山里的夜晚顯得十分突兀。
很快,腳下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石頭了。
芳華小心的用雙手劃水,慢慢劃著雙手挪著雙腳往岸上游走,邊走邊喊著:“快到岸邊了,小心石頭!”
雖然快到岸邊了,但在黑壓壓的夜晚,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水里的石頭或雜物劃破雙腳甚至會卡住雙腳。
對臣君來說,原本就個高腿長,加上對這片水域本就不熟悉,芳華話音剛落,他正好時一個撲騰,左腳踝便狠狠的撞到了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劇烈的疼痛頓時傳來。
臣君忍著游走到岸上,兩人一前一后的趴在軟軟濕濕的草地上大口喘氣。
過了好一會兒,首先打破這短暫寧靜的是芳華。
“剛才還怕你喝了酒游不了……”芳華的聲音沒了先前的清脆,濃濃的鼻音里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緊張害怕的。
初春的夜晚,依舊很冷,渾身濕透的芳華,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脫下外套擰著。臣君也將衣服脫了,在旁邊擰著。
“車沒了我的代駕也算結(jié)束了,那我的錢還能算么?”她一邊哆嗦一邊把外套穿回去,然后雙手環(huán)在胸前不停的搓著手臂,縮著身子跺著腳,一邊沖著黑暗中的臣君問。
經(jīng)過一路的觀察,臣君已經(jīng)基本判斷這個女孩子和車子的事無關(guān)。但是,不排除她是某些人派來的高級臥底。
但在這個陌生的山里,沒有通訊設(shè)備,短時間內(nèi)他也無法聯(lián)系上自己的人,她敢將車開到這,說明她了解這里,目前唯一能指望的也就身邊這個女生了。
“可以,不過你得先送我回去?!背季缓さ囊呀?jīng)醒酒了,但話里卻不帶一絲顫抖,口氣依舊淡淡的。
“這里現(xiàn)在叫不到車,手機也泡水了,只能等明天了?!狈既A顫抖著回答道,睜著眼四處看。
臣君坐在地上,雙手緊握,盡力控制身體不讓它因寒冷而發(fā)抖,腦子快速思考著。
見對方半天沒有回應(yīng),芳華低頭一看,傻眼了:“你怎么還坐著???”
眼前那個黑影,正縮在地上。
“你先去找點干柴火來?!彪m然渾身濕噠噠的,腳踝傳來的痛感因寒冷而更清晰,但臣君說話依舊一副淡淡的樣子。
看著他那副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的坦然樣和老大派頭,芳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為了錢忍了!
她走到臣君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有火么,還是你想鉆木取火?你想呆這里我可不想呆。起來,我知道這附近有個木屋?!?p> 聽她這么一說,臣君也不廢話,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敢在如此危機的關(guān)頭想到保命的法子,又能帶著他游上岸,自然不會騙他。
那瞬間,他未曾再次懷疑,可剛邁出去一步,左腳踝便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他不吭聲,跟在芳華身后慢慢往前挪動。
芳華摳摳縮縮的走了幾步出去,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人,回頭一看,只見黑暗中一位穿著白襯衫的精瘦男子在那跟散步一樣的緩慢走著。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的腿有點瘸,芳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敢情還是個瘸子啊?!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倒回去一把拉起臣君的左手,繞過自己脖子架在自己肩膀上,想架起他一起走。無奈身高差別太大,與其說是她架著他,不如說是他像抓小雞一樣把她夾在胳膊下。
兩人的姿勢和衣著都十分滑稽,卻沒有人笑出來。
那瞬間,臣君心里咯噠了一下:從沒有哪個女人敢這樣做,還是一個留著板寸的女生第一次見面的女生。
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推辭,現(xiàn)在的他,也確實需要一個“拐杖”。
“你該減肥了!”走了一段路,終于看到黑壓壓的樹林里,有一座木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的展露出它的樣子。
芳華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說道。
“你該增肥了。”
臣君不為所動,淡淡的吐出一句話。他從不知道原來一個女生可以瘦到硌手,所觸碰的地方,盡是骨頭。
黑暗中,芳華扭頭瞪了眼那位比自己高了一個多頭的男人,雖然看不清五官,但她還是瞪了一眼,然后不動聲色的沖身邊高瘦的黑影不滿的嘟了下嘴,才抬腳繼續(x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