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失憶冰山
林致遠(yuǎn)重傷昏迷近兩月,似大夢一場,過目不忘的他丟失了重返上海的整段記憶,翻看案宗與報紙,恍如隔世。
失憶前,他是有重重光環(huán)的天之驕子,不僅為北平警局功績赫赫的“冰山神探”,而且是世家豪門子弟的楷模,光芒萬丈,風(fēng)光無限;一朝蘇醒,方知自己親手揭露家族所犯罪行,林家徹底敗落。
他心知未來不會再有前呼后擁的追捧,只有指指點點的白眼,雖然暫時無法回想起辦案詳情,可并不后悔自己的抉擇,真相終有一天會大白于天下,身為警探,他必須面對,無從逃避。
萬事有得必有失,浮華榮耀盡散,身邊卻多了一個名叫巫小梧的姑娘,自稱是他的女朋友。
對于這位從天而降從女友,林致遠(yuǎn)謹(jǐn)慎地持保留態(tài)度,冷眼觀察著她的所言所行,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失憶前真的喜歡過這個姑娘嗎?究竟為何會喜歡上她?
林致遠(yuǎn)并非膚淺之人,可男人看女人總不免以外貌為先,巫小梧既非美艷動人,也非氣質(zhì)佳人,圓圓的娃娃臉?biāo)剖侵蓺馕疵摰哪?,笑起來腮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勉強稱得上是乖巧可愛,并無奪人眼球之處;外表乏善可陳,性格更是不合,總是傻里傻氣地啰嗦絮叨昔日相處細(xì)節(jié),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他性格清冷、喜靜惡躁,只覺被吵得頭痛;唯一讓他稍感滿意的是職業(yè),初時難以置信,看過案宗之后終才確認(rèn),這個姑娘竟是一位極為難得的天才法醫(yī),對于案件偵破有極大的貢獻(xiàn)。
不過林致遠(yuǎn)總隱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對于娃娃臉有著言語難以形容的熟悉之感。
他抬眼看了看掛鐘,已是十一點四十,今日巫小梧來的分外晚,他忽覺有些寂寞,莫名想念娃娃臉的聲音,轉(zhuǎn)念又遏制住這荒唐念頭。
巫小梧匆匆趕來,連聲道抱歉:“對不起對不起,閘北分局讓我去協(xié)助驗尸,耽擱的時間有點長,你肯定餓了吧?!?p> 林致遠(yuǎn)并未言語,高冷依舊,繼續(xù)翻看案情報告,余光瞟見她圍巾都來不及摘就忙前忙后,將飯盒中的飯菜與湯一一擺好。
巫小梧將筷子遞給他,雙眸滿是期待,閃動如星星一般:“前幾日聽從醫(yī)生的建議清淡飲食,今天特別加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快嘗一嘗?!?p> 看她的神情似是暗藏玄機一般,林致遠(yuǎn)故意不吃排骨,而是慢條斯理地品嘗其他三個菜。
巫小梧的目光隨著他的筷子上上下下,終于耐心耗盡,夾了一塊排骨放入他的碗中,催促道:“這道菜說不定會讓你瞬間恢復(fù)記憶?!?p> 林致遠(yuǎn)對她的夸張深表嫌棄:“你的糖醋排骨難道是靈丹妙藥嗎?”
多說無益,巫小梧挑了一塊小的喂入他口中:“你之前說這排骨的味道與你母親生前做的很相像?!?p> 香濃醬汁劃過舌尖,何止是像,簡直一模一樣,林致遠(yuǎn)不由愣神幾秒,可面對她鍥而不舍的反復(fù)追問,偏要端著架子說道:“一般般,僅有幾分相似而已?!?p> 巫小梧不免沮喪,但仍舊心存希望:“我們共同吃的第一頓飯是小吃,那里面就有這樣的排骨,你猜猜是什么?”
謎題毫無難度,幾乎已把答案送到他嘴邊,定是排骨年糕,不過林致遠(yuǎn)偏就不順其意,擺出絲毫不關(guān)心的冷傲態(tài)度:“不想猜,沒興趣?!?p> 巫小梧無計可再施,垂頭喪氣地扒了幾口白飯,恨恨地咀嚼著。
她氣惱的時候臉顯得愈加圓,像個面團子一般,林致遠(yuǎn)不知為何很想捏一捏,當(dāng)然他壓抑住了這不像話的古怪念頭,連吃了幾塊排骨,不可否認(rèn)的是,這姑娘的廚藝確實不錯。
見他胃口好,巫小梧的心情自然也變好,不斷給他夾菜添湯。
四個飯盒已空了大半,林致遠(yuǎn)這時才察覺娃娃臉?biāo)坪醵紱]怎么吃,一直都只顧著他,平常倒也罷了,今天她不僅做菜送飯,還參與了驗尸,想來整個上午都在忙碌,夾起最后一塊排骨本打算放入她的碗中,遲疑過后終作罷。
腦中不禁又浮現(xiàn)了另一個問題——自己性格冷傲、難以相處,又不會哄姑娘開心,失憶前究竟是怎樣談的戀愛?
巫小梧那滿含期冀的星星眼再次閃爍,神秘兮兮地從包中取出一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素描畫紙:“打開看看?!?p> 林致遠(yuǎn)抬手卻未接過,而是拿起未看完的案宗。
巫小梧不得不自己動手把畫紙展開,送到他眼前:“看到這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林致遠(yuǎn)不由一怔,這顯然是他的筆觸,畫中人是穿著警服的娃娃臉,一手提著解剖工具箱,另一只手按著有些歪斜的警帽,額前劉海稍稍凌亂,微微垂著頭像是腳步匆匆的模樣。
巫小梧盼了許久也未等到他的回答,不得不說道:“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你之前畫過好多副我的畫像,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林致遠(yuǎn)蹙眉端詳片刻,他雖喜歡畫畫,可很少畫人像,著實不解為何會做出如此與性格不符的癡情事:“我為什么要畫你?”
巫小梧笑眼彎彎:“因為我是你女朋友,你覺得我是天下最好最漂亮的姑娘。”
林致遠(yuǎn)不愿接受如此膩歪的答案,習(xí)慣性毒舌:“就算我真的說過這樣的傻話,多半也是有口無心的敷衍罷了,想不到你竟然會當(dāng)真,難道家里沒有鏡子嗎?”
聽聞此言,再好脾氣的人也會被惹惱,巫小梧暗暗撅著嘴生悶氣,不過她的氣性著實不長,收拾好飯盒和他換下的衣服之后問道:“晚上想吃些什么?”
“滿漢全席”,林致遠(yuǎn)眼睛并未從案宗上移開,就丟來這樣一句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其實是在有意與她玩笑。
巫小梧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清國早就亡了,沒有御廚,更沒有滿漢全席!”
他強忍笑意,想不到這姑娘并非是軟柿子,而是性格柔順的小貓,被激怒也是會亮出利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