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永結同心
杜久棠與風楊又自密道離開,林致遠和娃娃臉走出餐廳,遠遠聽到電車鈴叮叮當當的響聲,便問道:“坐電車回去好嗎?”
巫小梧莞爾道:“你好像很喜歡坐電車?!?p> 林致遠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同坐電車的情景嗎?”
巫小梧當然未忘:“那次我回家,而你正好要去閘北買茶酥。”
林致遠淺淺而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想多陪陪你,可又不好意思直說。”
他的臉龐在如水月光下愈顯溫柔,巫小梧望著竟有些癡,回神后方才微紅著臉說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正直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說謊話和編借口?!?p> 林致遠輕嘆道:“回想起來我對你說過不少謊?!?p> 巫小梧驚訝問道:“你還有什么事情騙過我?”
林致遠如實道:“之前對你進行魔鬼訓練,還讓你整理報紙舊案,主要原因不止是提升體能和工作需要,而是故意讓你忙一些、累一些,這樣就不會與柳寒冰和余仇恩有太多的接觸,相對更安全?!?p> 巫小梧不免生怨氣:“當時我看報看的頭暈眼花,跑步跑的生無可戀,你用的方法真是太過分了!”
林致遠見狀便找替罪羊:“全是風楊的主意,對于和他同流合污的行為,我一直都心存悔恨?!?p> 巫小梧蹙眉質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是謊話?”
林致遠十分后悔提起這作繭自縛的話題,急于轉移她的注意力,指著前面圍了一群人的小攤說道:“我們去那邊看看,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p> 冰山拉著她擠進人群才知是氣槍打泥塑娃娃的游戲,五發(fā)子彈若能打落五個娃娃,就能獲得彩頭,一邊付錢一邊說道:“五槍我能贏這里所有的彩頭,你相信嗎?”
旁邊一位屢次失敗的年輕人用嘲諷的口氣說道:“娃娃是靠槍法打中的,不是吹牛吹中的?!?p> 林致遠并不多言爭辯,沉穩(wěn)舉槍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擊打正中的目標,而是射向斜上方的泥娃娃,只見那娃娃搖搖晃晃向右倒去,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壓倒其余四個娃娃,最終五個一同滾落在地。
周圍人一陣驚呼,巫小梧目瞪口呆,由衷贊嘆道:“你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林致遠微微笑笑,接著瞄準第二層架子隔板的左邊沿,一槍便使那薄木板劇烈震動,其上十個泥娃娃全部跌落。
攤位老板見狀忙上前說道:“神槍手真是讓大家開了眼,可我這小本生意實在賠不起,不如您直接挑四樣彩頭如何?”
林致遠看了看娃娃臉:“我女朋友同意就可以?!?p> 老板遞上一個裝有手鏈的木盒:“小姐,這是時下很流行的同心結手鏈,正好祝你們永結同心、幸福美滿?!?p> 此言正和林致遠心意,又選了一個不倒翁娃娃:“我們要這兩樣彩頭就好,謝謝?!?p> 走向電車站的路上,巫小梧見冰山瞧著不倒翁傻笑甚久,便問道:“這個玩具很有趣嗎?”
林致遠反問:“你有沒有覺得不倒翁上描畫的這個笑眼彎彎的娃娃臉很像一個人?”
巫小梧已猜到他是何意:“難不成是像我嗎?”
林致遠真誠的眼眸比星星更閃耀:“有三分相似,不過沒有你漂亮?!?p> 平日不茍言笑的冰山,說起甜言蜜語絲毫不遜于情圣,巫小梧似吃了一顆味道獨特的糖,既肉麻又甜蜜。
夜間電車上靜悄悄,別無其他乘客,悠悠駛過十里洋場燈紅酒綠的浮華,并肩而坐的兩人相視而笑,雋永踏實的幸福就在彼此眼中,林致遠松了衣領后摘下脖間的鏈子,取下翡翠平安扣吊墜串在剛剛贏來的同心結手鏈上,又幫她系于手腕:“這是母親在我滿月時從道觀求來的平安扣,這些年來我始終都戴著,今天轉送給你,希望它能夠保佑你在風波中安好無虞?!?p> 巫小梧豈能輕易收下,推辭道:“這個平安扣對你如此重要,我不能收…”
林致遠按住她的手說道:“你平安我才能安心,我曾在心里暗暗發(fā)過誓,要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可如今卻食言,不得不讓你獨自面對我伯父?!?p> 巫小梧不愿讓他平增負罪感:“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林委員與案件的關聯究竟有多深,他見我說不定也就是聊聊天而已,你不必擔心太多?!?p> 她越是善解人意,林致遠越是愧疚:“杜久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你陷入這樣危險的處境,全都是因為我,對不起?!?p> 巫小梧見他這般頹然不由心疼:“如果沒有你,連環(huán)虐殺案和天理會案的調查不會有如此之快的進展,我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查清家人被害的真相,甚至有可能受人蠱惑成為天理教的幫兇,應該是我說謝謝。”
她澄澈的雙眼如暗夜中永不熄滅的光明,林致遠情不自禁將她擁入懷中:“你曾問過我喜歡你的原因,你勝過世間一切美好,我怎么可能不深愛。”
面對突如其來的擁抱,巫小梧無措的雙臂猶豫片刻,終也輕輕搭上他的背,昔日點滴如電影般浮現于腦海:“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是一筆理不清的糊涂賬,先前是假扮情侶,如今又要假裝分手?!?p> 權貴浮華皆似過眼云煙消散,唯愿能與眼前人真心相伴,林致遠在她耳畔問道:“等到案件結束,我重新追求你,那時你會同意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嗎?”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由耳入心,巫小梧不知該如何作答,掙脫他的懷抱羞怯含糊道:“未來的事情我怎么會知道?!?p> 林致遠心如磐石不移:“我們注定會永結同心、白頭偕老?!?p> 巫小梧垂頭遲疑片刻,心中那活潑亂撞的小鹿一秒也不肯安生:“那可說不定,不過仔細想想確實該是我說抱歉,自從相識以來,總是你照顧我、遷就我,而我卻什么都沒為你做過,答應的茶酥沒有買,涉案嫌疑人中有你的至親,在你痛苦糾結的時候也未曾好好安慰過?!?p> 林致遠撫著她的頭頂道:“傻丫頭,你已經為我做了許多,縱然有遺憾,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能夠彌補?!?p> 歐陽慕躺在沙發(fā)上,頭劇烈地痛著,眉峰緊蹙。
顧情端來安神湯,跪在身邊為他按摩太陽穴:“對不起少爺,刺殺李樂康出現紕漏,好在他已經死了?!?p> 歐陽慕雙眼仍閉:“林致遠同意保釋,你知道原因嗎?”
顧情不愿去想最壞的可能:“或許那些無能的警察真的沒法確定兩只耳環(huán)為一對,需要送去鑒定,這件事還有轉機,可以想辦法偷…”
歐陽慕猝然起身道:“林致遠做警探多年,眼睛既毒又準,怎么可能看不出耳墜是一對?你真是糊涂至極,竟然戴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那可是專門定制的耳墜,他如果通過廣州警局追查,不出三天就會有結果,我在金店定做了十多件有鳳凰圖案的首飾,如果警方順著這一條線索深挖,你知道會造成什么后果嗎?”
顧情呆怔片刻:“少爺,耳墜是你前年送的禮物,去年所送的生日禮物你難道忘記了嗎?”
歐陽慕不解她為何會糾結在細枝末節(jié)上,狠心決絕道:“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最久,我也有不舍,可畢竟闖下大禍,林致遠同意保釋是想利用你來鏟除我和整個天理會,事到如今,為保全大局,不得不犧牲你?!?p> 顧情痛心的淚在眼眶里打轉:“少爺還記得初次見我是什么時候嗎,還記得我陪伴了你多久嗎?”
歐陽慕察覺她的異常:“你為何會提起這些,是不是林致遠說了什么?”
顧情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無心回答他的問題,繼續(xù)問道:“如果我是小啞巴,你舍得這般絕情嗎?”
她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面對殘酷現實,腦海中再次浮現林致遠在審問中所言——“單戀為癡,互愛方為情,歐陽慕不過是假意蠱惑,而你卻在用真心自欺,你以為自己是為愛犧牲,縱然身死也會長留于他心中,殊不知無情之人從不會在意任何一顆棋子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