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晗某一天忽然發(fā)現(xiàn)培武有些精神恍惚,他的神識開始出現(xiàn)模糊,他變得不再樂觀和開朗,他日漸消沉下去,靈力逐漸消失。
可樂晗和培武始終找不到原因。
直到有一天,樂晗再也找不到培武,而后在漫長的歲月里,漸漸失去了記憶,什么都想不起來,甚至再次重生了一次。
時至今日,樂晗終于知道了培武當時消失的原因。
地神,早就不復存在了。
人類對大地的開發(fā)達到了一定程度,人們自以為是的開始征服大地,人們失去了對地神的信奉。
地神失了信奉,靈力越來越微弱。只是當時的培武太過單純了,他根本不知道問題出現(xiàn)在了哪里,等到他自己完全消失的時候,他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有做錯,他兢兢業(yè)業(yè),一直按照通天塔的指令干活,哪里該下陷,哪里該上升,滄海桑田,須臾變幻,培武一直做的都特別好。
做錯的事人類,是人們喪失了對自然的敬畏。
他們的神,死了,后來墮魔了,變成了一個神經(jīng)病。
培武當時就是太單純了,什么事都不懂,所以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一氣之下,墮魔了。
其實當個魔挺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敢愛敢恨,率性灑脫,還有魔力傍身,依舊是萬年不死之軀。
只是缺少了信眾,只是缺少了人類的信仰而已。
這沒什么大不了。
培武如是想。
墮魔之后,他的神軀和魔力相融需要一段時間。那段時間他渾渾噩噩的,當初的純良和天真,在那段時間里徹底消失殆盡。
那段時間過去之后,他也再也找不到樂晗了。
此后歲月漫漫無聊,他造了趙弘文和趙弘武兩兄弟,以此來紀念他為神時和他兄長土神培文的日子。
趙弘文和趙弘武始終不是人世間的凡俗之物,為了瞞過通天塔里的那一幫老東西,培武只能設(shè)計將弘武弄死,只有這樣,弘文才能活。
在這其中,培武遇到了樂晗。
怎么說呢?培武還是地神的時候,樂晗還沒有名字,整個人都是嗜殺的模樣??稍僖姷綐逢蠒r,她有了名字,有了愛人,失了五覺。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培武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樂晗也不知道。
樂晗靜靜的聽著培武描述那些故事,在培武記憶里他渾渾噩噩的那幾年,也就是樂晗出事的那幾年,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識海像是被搬空一樣,那個位置是空落落的,可就是想不起那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這點記憶的缺失,大概也沒起到什么大傷害。樂晗活的也挺開心的。
在沐清沒死之前。
培武敘述完,樂晗和培武又是一陣沉默。
“也就是說,在我之前的時光里,沐清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是嗎?”樂晗喃喃自語道,“那沐清呢?那時候的沐清呢?要是沐清遇不到我,沐清是不是就不會是這種結(jié)局。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培武不知道怎么安慰樂晗,只能自己默默退出去,給樂晗自己的空間和時間。
培武退出去,輕輕的關(guān)上門后,樂晗一直壓抑的壓抑的哭聲再也控制不住了。
培武嘆了口氣,搖著扇子默默離開了。
樂晗不可控制的想起他們在一起發(fā)生過的這許多事。從最初的北冥大荒,到最后的無妄海。是沐清一直不離不棄,是沐清一直在指引她,是沐清助她尋回五感,是沐清愛她護她,是沐清替她擋了通天塔的災禍。
該死的是她呀。
樂晗想起沐清最后利用他們兩個共通的神識說的話。
沐清說:“你會是顛覆這一切的存在?!?p> 她將顛覆這一切,她要干了什么才能顛覆這一切,她要做什么,為什么要顛覆這一切???!
不會有人來回答她了,沐清不在了,不會有人回答她了。
睡吧睡吧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想的都是如何復活已經(jīng)死去的人,可樂晗不想。倒也不是不想,若一切罪孽因樂晗而起,那樂晗干脆隨沐清而去就好了。
這世間什么善惡,什么好壞,什么生存,什么信仰,她都不要管了。如果已經(jīng)注定不能在與沐清廝守終生,那她干脆和沐清一起元神俱滅,魂歸天地。
可她若是這么做了,沐清為了救她而失去性命這件事,便沒有了意義。
樂晗現(xiàn)在,死也死不暢快,活也活不快樂。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她存在于這世間,又或許,她已經(jīng)死了。
培武陪她在地獄待了不短的一段時日,待到樂晗可以完完全全、順順利利的支配自己的身體,待到樂晗從通天塔里受的傷都完全好了。
可卻待不到,樂晗忘記沐清的死。
待不到,樂晗從這件事里走出來。
培武覺得,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過樂晗笑了。
總這樣下去不行,培武生拉硬拽的把樂晗從不見天日的地獄里拽出來。正值人間大雪紛飛,樂晗還是看不見太陽。
樂晗忽然想去一趟沐清神府,想看看風神在這世間還有沒有留下痕跡。
哪怕是留下一個痕跡也好啊,樂晗也好有個念想。
沒了,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有了。
風神殞身后,其仙府化作人間四時的風,在下一位風神出現(xiàn)之前,那些散落的神府碎片將暫代風神一職。
可能一年,可能千年萬年。
樂晗花了些時間,把那些神府的碎片慢慢拼全,可拼全之后,也不會再是沐清的神府了。沐清不在了,哪里還能有神府的存在。
神府碎片不在,樂晗漸漸當起了風神。別忘了,寒涵水神的活也在她手里。
后來,她又成了草神,花神,甚至把避世的樹神的活也攬了過來。
樂晗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人間各地都是風調(diào)雨順,長達百年的時間里沒有出過任何災禍。
她把人間治理的很好,所有神的供奉都沒有停止過,人們依舊信仰著諸位神明??捎行┯薇康娜嗣癫恢溃麄兯┓畹拿恳粋€神明,其實都是一個人??蛇@一個人,卻沒有自己的供奉。
樂晗還是沒有名號,若是碰上什么人,依舊是喊她一聲“新神大人”,然后快速離開。
她不是洪水猛獸,不是蛇蝎毒鼠,可所有人還是對她避之不及。
樂晗沒有辦錯任何事情,卻成了天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