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文惡狠狠的盯著樂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樂晗說的沒錯,他想查一個人自然簡單容易的很。但是查的人,背景太干凈了有問題,背景不干凈更不行,一番切實的查證下去,又是勞人勞力勞財勞神。
趙弘文又看看護著樂晗的弟弟,眼神晦澀,終是“哼”了一聲,大步走出屋外。
他氣哼哼的走,腳步很快,走到前院的湖前時,看著那奇葩的湖,小聲和身邊的管事說:“事情不是辦干凈了嗎?里面活蹦亂跳的是什么人?”
管事姓齊,是做賬房先生出身,跟著趙弘文十年之久,是最器重的心腹。此人城府極深,辦事利落,不貪生怕死,不愛慕虛華,是得力的助手。
齊管家的兩撇小胡子顫了一顫,彎腰低聲道:“公子,所說何事,小人不知。”
趙弘文撇了一眼他一眼,又憎惡的看著那個湖說:“怕什么,老二腦子不清楚,他能聽明白什么?”
“公子,二公子身邊現(xiàn)在還有一個我們不知底細的丫頭啊?!?p> 趙弘文回頭看了一眼,樂晗正站在前院的門前,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分明笑的像三月桃花般美艷,卻還是讓趙弘文看著心生惡寒。
趙弘文想了想,換上一副和剛才在屋里完全不同的笑容,溫潤的笑著向樂晗稍一點頭,然后轉身離開。
見他走了,樂晗笑容驟然消失。
趙弘武湊到樂晗身邊,說:“餓了嗎?吃飯吧,我準備了好多?!?p> 樂晗笑著摸了摸他頭頂上不存在的兩只耳朵,點了點頭。
趙弘文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太師椅上,眉間凝聚一片陰云:“齊管家,怎么回事兒?”
齊管家弓身向前說:“事情是我自己瞧著辦的,是我親眼看見二公子從燕山上摔下去的,按理說斷沒有生還的可能。”齊管家說完,腰又低了些,恭敬之至。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院里這個是假的?”趙弘文的桃花眼瞇起,敲打著手里的折扇。
“這……若是假的,那此人的易容能力真是十分了得?!?p> “搜山吧,我要看見尸體?!壁w弘文說。
“動靜太大了,沒有理由。”齊管家說。
“不用府里的人,用那個人的力量,你去聯(lián)絡吧?!壁w弘文合了折扇,按了按眉心說。
齊管家皺了皺眉,半晌才回了個是。說罷,齊管家轉身就要退出去。
“小九,你今天的胡子粘的不好看,下次我?guī)湍??!?p> 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的齊九回了個頭,看著搖著折扇的人,眼神不明的“嗯”了一聲。
趙弘武院。
整個屋子里,就多兒和樂晗還有趙弘武三個人,多兒不能上桌吃飯,那吃飯的就只剩兩個人。
然而趙弘武仿佛擺上了滿漢全席一樣,大大小小的各色菜式應有盡有。
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什么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什么紅丸子,白丸子,肉丸子,四喜丸子。
滿桌子的菜肴,看的人眼花繚亂。
樂晗悄悄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不爭氣的小聲響了響。
趙弘武拉她坐下,親自給她布菜。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還有一個人笑著為你夾菜,怎么看都是該開心的事。
可是樂晗卻是一點開心也提不起來。她成了廢人,需要吃飯了。但是她的嗅覺和味覺還是沒有恢復。她只能看見這些菜品的樣式,看著他們騰騰的冒著熱氣,卻不知道它們聞起來是什么樣的鮮香,也不知道它們吃起來會是怎樣的酸甜苦辣。
白白辜負了一桌子菜肴的美好。
眼前的小碟漸漸被堆滿了各種菜肴,樂晗卻是連筷子都沒有動。
看出樂晗的不對勁,趙弘武停下筷子焦急地問:“怎么了,是不喜歡嗎?我可以讓人在做的。你喜歡什么,告訴我,我給你做?!?p> 他說的著急,眉頭皺起,看著不動筷的樂晗,害怕的像個犯錯的孩子。
樂晗看著這樣的趙弘武,平靜的內心震起漸漸波瀾。她歪頭笑了笑,步搖上的流蘇輕巧的傾斜:“我很喜歡,你做的很好?!?p> “那你快嘗嘗?!壁w弘武又開心起來,尾巴搖的更歡了。
樂晗“嗯”了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什么味道都沒有,但獨獨有有個味道,叫“你開心就好”。
連味同嚼蠟的感覺都沒有,卻還是倍感幸福。
趙弘武圍著她,時不時就要問:“怎么樣?好不好吃?。俊?p> 樂晗也給出點模糊的答案:“嗯,挺好的,我喜歡?!?p> 二哈得到樂晗的一句話,就開心的像個傻子。
一頓飯下來,樂晗被趙弘武逼著吃了大半碗飯,吃完就攤在塌上不肯動了。
趙弘武喊著小廝把桌子撤出去,又去廚房拿了好些糕點茶水來,說是要吃“飯后甜點”。
“不吃,不吃了,吃不了?!睒逢线B連告饒。
“吃一點,就一點,我忙活了好久呢!”二哈搖搖頭,撒嬌般的把糕點送到她嘴邊。
樂晗拗不過他,就著他的手小小的咬了一口,“你說這是你忙活的?”
“是啊?!壁w弘武自己也咬了一大口糕點,嘴巴塞得滿滿的,唔唔的說:“我院里的廚子手藝不好,所以我吃飯向來是自己動手?!?p> 樂晗震驚:“那么一大桌子菜全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壁w弘武簡簡單單的說,咽下嘴里的糕點,又伸手拿了下一塊。
不是都說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嗎?公子們平時不應該吟詩作對喝個小酒嗎?
況且,她一直以為趙弘武是個混吃等死的公子哥。雖然審美水平不高,智商也不高,又是個庶出,應該不怎么受待見,但應該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啊。
這,這趙大公子是個兩面三刀的狐貍,趙二公子是個傻了吧唧的二哈。
他倆是怎么登上京城公子榜的首位和次位的!
憑臉?不不不,一定是花錢買的,一定是。
樂晗不由坐直了身子,好好打量著趙弘武。
十九歲的趙弘武,很是自然的坐在榻上,嘴里咀嚼著剛剛塞進嘴里的一整塊糕點。嘴巴哪里鼓鼓囊囊的,原本鋒利的棱角也變得圓潤起來,像只小倉鼠。十只短粗短粗的手指,一只手拿著糕點在嘴邊,另一只手扶著桌子上的茶盞。手腕處帶了銀制的護腕,上面細細索索的繪制圖案,看起來精美異常。
樂晗盯著那個護腕看了會兒,又懷疑起來。
趙弘武的一頭墨發(fā)被寶藍色的發(fā)帶束起,下穿紫紅色的衣衫,唯有那腰帶是綠色的。他的腰上掛了四五塊玉佩,不知道他是真不怕丟,還是純粹是為了顯擺。
其實單看那幾塊玉佩,每一塊都是上品,都是價值不菲的寶物。
那銀制護腕沒準也是趙弘武自己的東西,是他自己配的。
但樂晗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那銀制護腕,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趙弘武自己帶上去的。以他的審美,樂晗還真不敢相信,他會搭配這物件。
但是,樂晗和趙弘武認識也不過一日,有些事還是不便過問。
被人盯久了,人是自然而然會感覺到的。趙弘武吃糕點的嘴頓了一下,歪歪頭看了看出神的樂晗。順著樂晗視線的方向,看見自己手上的護腕。
趙弘武的眼皮瞬間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睛里不知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