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了一塊地,總要買點酒慶祝一下。翌日,蘇軾來到一家名為潘家酒店的店鋪前,伙計熱情相迎,道:“蘇官人來了,快請進?!?p> 店鋪掌柜潘丙正在打酒,見蘇軾哼著小曲兒進來,笑道:“我剛打了酒,你就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酒香飄到臨皋亭了呢!“
蘇軾接過他的話,笑道:“彥明家的酒,香飄百里,我當(dāng)然要被吸引來?!保ㄅ吮?,字彥明)
潘丙將酒遞給蘇軾,道:“嘗嘗這個。”
蘇軾嗅了下,贊嘆道:“好酒??!”
潘丙笑道:“你是真有口福,這酒我一直不舍得喝,今天腹中酒蟲作祟,剛?cè)滩蛔¢_壇品嘗,你就來了,我看我腹中的酒蟲就是你吧。”
蘇軾笑道:“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這酒蟲只怕姓蘇?!?p> “大老遠(yuǎn)就聽到你倆的笑聲?!币蝗苏f著話踏進門來。
蘇軾見好友古耕道進來,對潘丙道:“你腹中可能有兩只酒蟲,一只姓蘇,一只姓古?!?p> 潘丙道:“我看再添一只,姓郭好了?!闭f完三人哈哈大笑起來,潘丙對店鋪伙計阿清道,“你去把郭興宗請來,就說我開了壇陳釀等他來品。”(郭遘,字興宗)
阿清領(lǐng)命離開。
潘丙、郭遘、古耕道是蘇軾在黃州新認(rèn)識的朋友。數(shù)月前的一天,蘇軾心情郁悶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來到樊口地界,忽聞酒香四溢,便順著香味來到一家名為潘家酒店的酒家。由于囊中羞澀,他只要了一壺酒解饞。隨后的日子,蘇軾每日若計劃的一百五十文盈余得多了,便會過來少買點酒喝,一來二去就和掌柜潘丙熟識了。
潘丙祖上做官,祖父遷居黃州,他從小飽讀詩書,只可惜屢考不中,最后徹底放棄,在樊口賣酒為生。潘丙與蘇軾意氣相投,于是成了朋友。兩人相熟后,潘丙介紹蘇軾認(rèn)識了同在黃州居住的郭遘和古耕道。郭遘是唐朝名將郭子儀的后人,在黃州城中開了間藥鋪維持生計。蘇軾對醫(yī)術(shù)頗有研究,認(rèn)識郭遘后,時常去他的藥鋪討論藥理,兩人不知不覺也相熟。古耕道不像潘丙、郭遘二人祖上做官,有點積蓄可以開個店鋪養(yǎng)家糊口,不過他為人豪爽、熱心,和潘丙、郭遘稱兄道弟,認(rèn)識蘇軾后,被蘇軾的豪爽的性格所吸引,遂與其交好。
蘇軾交友不分貴賤,不管是從前結(jié)交的官宦子弟、文人墨客,還是如今結(jié)交的潘丙、郭遘、古耕道這樣的市井之徒,他皆坦誠相待,他常笑稱自己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
不一會兒,阿清和郭遘一同返回。郭遘一進門,故意嘆了口氣,開玩笑道:“哎,自從彥明認(rèn)識了子瞻,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日漸下滑,好酒都得等子瞻在才有機會品嘗?!闭f著再度嘆了口氣,道,“哎,真是世態(tài)炎涼??!”
潘丙笑道:“興宗的一張嘴真是厲害,不過和子瞻比起來差遠(yuǎn)了。“
郭遘故意發(fā)出滋滋的聲音,道:“你看看,你看看,三句不離子瞻?!闭f著伸出小拇指,掐著指尖比劃道,“我現(xiàn)在在彥明心中的地位就這么小一點?!?p> 蘇軾知道郭遘喜歡逗自己,順著他的話,道:“你不來,彥明都不讓我們喝,只能干坐著聞個酒飽。哎,虧你來得及時,不然我的五臟廟該打鼓抗議了?!?p> 郭遘故意把頭歪到蘇軾腹部,笑道:“來,讓我聽聽里面鑼鼓喧天沒?!?p>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潘丙為眾人倒上酒,道:“來來來,嘗嘗我的佳釀,放了好些年不舍得喝。今天正好慶祝子瞻獲得田地。”
郭遘道:“田地?什么田地?”
蘇軾解釋道:“衙門給我批了塊地耕種,雖說是塊荒地,但是只要用心開墾,肯定能有所收獲?!?p> 郭遘道:“什么時候的事?”然后看著潘丙和古耕道,道,“你倆都知道了?”
潘丙道:“不比你早多少,也是剛知道。”
蘇軾道:“前天夢得向徐大人申請為我批一塊荒地,徐大人當(dāng)即答應(yīng)?!?p> 古耕道道:“我們剛才還說等過段時間大家一起去幫子瞻開墾呢?!?p> 郭遘對蘇軾道:“那等地開墾好了,我送你些種子?!?p> 蘇軾道:“不用了。王文甫前天來我家做客剛好趕上我和夢得準(zhǔn)備去實地勘察,他說準(zhǔn)備送我些樹苗,然后徐大人和夢得又說送我些水稻、蔬菜等的種子,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差開墾?!?p> 郭遘道:“那我到時候一起幫忙?!?p> 蘇軾道:“不用,你忙你的藥鋪生意吧?,F(xiàn)在天冷,生病的人多,店里也忙,有他倆幫我就夠了?!?p> 郭遘道:“藥鋪是小事,你這才是大事。再說了我店里還有伙計呢,沒事?!?p> 蘇軾感動道:“那就有勞興宗了?!?p> 郭遘笑道:“和我客氣啥?!?p> 幾人一邊閑聊一邊喝著酒,十分快意,酣暢淋漓。幾個時辰后,蘇軾醉醺醺地返回家中。王閏之看著癱在床上半醉半醒的蘇軾,嘆了口氣道:“酒量不行就少喝點!看這滿屋的酒味?!?p> 王朝云端著一碗解酒湯剛進來,突然屋外傳來嘈雜聲和阿文的喊叫聲:“你們要干什么!”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幾名衙役沖進屋里,將她手中的湯碗碰翻,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