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道:“去哪兒為官豈是我能做的了主的?!?p> 王朝云道:“你朋友這么多,等這一任快結(jié)束了,寄封書信拜托他們幫忙走動下關(guān)系。你不是喜歡江南嗎,就拜托他們讓你去江南隨便一個州為官好了?!?p> 蘇軾道:“是啊,真的很懷念在杭州的日子。等這一任快結(jié)束了吧,我試下看能不能去江南一帶為官?!?p> 王朝云道:“我不求你做出多少政績,只求你每天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p> 蘇軾伸手輕撫王朝云的臉頰,道:“別走了,晚上在這兒陪我吧?!?p> 王朝云沉默著……
上次留下來陪蘇軾過夜正是對方難過的時候,這次他雖然看似開心,但是王朝云明白對方內(nèi)心的痛苦,心念著,子瞻朋友雖多,但很少求人幫忙,這次我隨口一提找人幫忙去江南為官之事,他竟然答應(yīng)了,可見這些年他真的心力交瘁。
今日他與維康圍獵太過開心,大喜過后,夜深人靜之時難免大悲,還是留下來陪陪他吧。
王朝云正要回應(yīng),忽聞蘇軾笑道:“我就是這么隨口一說。我這會兒酒差不多醒了,已經(jīng)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王朝云突然脫了最外層的棉衣,掀開被子躺了進來。蘇軾一愣,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王朝云見其雙唇微張,做出一臉驚訝狀,噗嗤一笑,道:“怎么,嚇到了?”
蘇軾笑道:“天下什么事能嚇到我?”
王朝云笑道:“說不定今年還真會發(fā)生一件能嚇到你的事呢!”說完突然心跳加速,右眼皮也跟著跳了起來,隨即一股強烈的傷感之感涌上心頭,仿佛身體里住著另外一個自己預(yù)知了什么悲傷之事而哭泣一般。我這是怎么了?這種心慌的感覺好難受!
她雜亂的思緒被蘇軾的吻打斷,不知何時蘇軾已翻身壓到了自己身上,忘情地吻著……王朝云閉上雙眼,與蘇軾雙唇相接,不再去想這莫名其妙的痛苦之感。蘇軾吻了一會兒,將雙唇緩緩下移,一邊親吻著她的脖頸,一邊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王朝云此時只穿了一件薄衫睡著被窩里,蘇軾解開對方薄衫的衣帶,正要去解她內(nèi)襯的衣帶時停了下來,又將敞開的薄衫裹好,自責(zé)道:“對不起,我沒控制好?!?p> 王朝云搖搖頭,道:“我說過的,你我之間不用說對不起。”
蘇軾將王朝云抱入懷中,在其額頭上輕輕吻了下,道:“睡吧?!?p> 王朝云點點頭,閉上眼睛,不久便進入了夢想。
蘇軾看著躺在自己懷中酣然入睡的王朝云,在其紅唇上輕輕吻了下,輕聲道:“朝云,謝謝你?!?p> 二月初。
蘇軾正在衙門辦公,一名衙役拿著信件急匆匆跑來,道:“大人,有您的一封加急信。”
蘇軾接過信件,見信封上的字體甚為陌生,問道:“哪兒寄來的?”
衙役回稟道:“陳州?!?p> 蘇軾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一邊回憶著自己的哪位親人或朋友在陳州,一邊拆了信,取出里面一張很薄且上面只寫著寥寥幾行字的紙。他看完信中內(nèi)容,大驚失色,紙張從顫抖的手中滑落,頓時淚水潸然。紙張緩緩墜落地面,上面赫然寫著“文同于正月二十一日歿于陳州”的字樣。
表兄文同去年十月被任命為湖州知州,上個月行至陳州時忽然病重,沒多久便溘然長逝。此番噩耗傳來,對蘇軾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兩人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同在京師為官時,文同要去地方為官,蘇軾前去送行,之后的數(shù)年兩人都是書信往來,沒想到那一次竟是永別。
這些年文同時常寫信提醒他少作詩以免引來麻煩,蘇軾雖喜作詩文,但也接納表兄的建議,諷刺詩文漸少,近幾年的詩大多詠物言志、借景抒情,并無諷刺朝廷之意。
傍晚,蘇邁見蘇軾雙眼通紅地返回家中,關(guān)心道:“爹,您怎么了?”
蘇軾淚水奪眶而出,哭泣道:“你文伯父歿了!”
蘇邁大驚,身體顫抖著連退數(shù)步,哽咽道:“什么時候的事?”
蘇軾語氣低沉道:“上個月二十一日,還沒抵達湖州任所就歿了!”
蘇邁傷心道:“那妹妹、妹夫呢?”蘇轍長女蘇景娘去年嫁給文同的兒子文務(wù)光,文務(wù)光此時為南京簽書判官。
蘇軾道:“想必已經(jīng)趕過去了?!?p> 晚上,蘇軾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眠,坐起身來,看著早已酣然入睡的王閏之,潸然淚下。他不知坐了許久,有些乏了才迷迷糊糊地倚著床頭睡著。
“子瞻!子瞻!醒醒!”王閏之晃醒了蘇軾。
蘇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問道:“怎么了?”
王閏之道:“你做什么夢了?一直在哭。”
蘇軾摸了下被淚水浸濕的臉頰,回想著剛才的夢境,傷感道:“表兄……表兄他怎么就這么突然走了……”
王閏之輕撫其背,安慰道:“表兄今年六十有二,年紀大了,生病乃常事?!?p> 蘇軾點點頭,道:“我知道,只是噩耗來得太過突然,我一時間接受不了。我剛才吵醒你了吧,天還沒亮,再睡會兒。”說完拉王閏之躺下。他平躺了一會兒,翻身背對王閏之,淚水一股股地滑落臉頰,浸濕枕頭。
數(shù)日后。
蘇軾在衙門寫下《祭文與可文》,命人送往文同處。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緩緩在蘇宅門口停下,一人走下車來……
傍晚,蘇軾回到家中,聽聞同鄉(xiāng)張師厚來訪。蘇軾急忙來到會客廳,張師厚躬身行禮,道:“冒昧來訪,還望見諒?!?p> 蘇軾請其落座,道:“你這是欲往何處?”
張師厚道:“準備去京師赴考,想著時間還早就過來拜訪下您。”
蘇軾不由想起從嘉佑元年到嘉佑二年和蘇轍在汴京參加解試、省試、殿試的情景,對方既然是今天去赴考,那說明去年的考試已經(jīng)通過了,不知道秦觀、晁補之的結(jié)果如何?
去年秦觀赴京趕考前專門從家鄉(xiāng)高郵來到徐州拜訪蘇軾,并拜蘇軾為師。而秦觀來之前,黃庭堅剛寄來書信要拜蘇軾為師。加上之前收的張耒、晁補之,他門下比較有才華的學(xué)生已有四人,而像王適、王遹這樣才華一般的學(xué)生也有不少。
王適、王遹是蘇軾好友王詵的兒子。兩人千里迢迢來到徐州,在徐州州學(xué)里求學(xué),只是為了拜蘇軾為師。因蘇軾公務(wù)繁忙,他們兄弟倆不可能在其家中求學(xué),所以平時在州學(xué)里讀書,順便可以請教蘇軾知識。王詵是宋英宗之女寶安公主的駙馬。
宋神宗即位后。寶安公主被封為舒國長公主,后改為蜀國長公主。由于朝廷不準士大夫和宗室來往過密,所以蘇軾在京師為官時經(jīng)常與王詵私下相聚。王適比蘇邁大四歲,王遹比蘇邁大兩歲,因為蘇軾與王詵的關(guān)系,蘇邁在京師時與王適、王遹也較為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