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泉眼之上鑿井完成,涼亭拔地而,一來彰顯密州百姓對常山萬物的敬重,二來此泉也可緩解部分旱災(zāi),解決百姓用水問題。同時,蘇軾為此泉起名“雩泉”,立碑以記之。
除了日常繁雜的公務(wù),以及求雨、收養(yǎng)棄孩、抗災(zāi)、挖井、興修河道、入山剿匪等事,蘇軾還上書請求朝廷同意密州百姓販鹽。密州靠近沿海,朝廷在這里開設(shè)鹽場,禁止私人販鹽。讓百姓小額販些鹽,手頭富裕些更有利于社會安定。
不知不覺,深秋已至。
十月。
蘇軾幾個月來多次祈雨,感動上蒼普降甘霖,到十月時,旱災(zāi)、蝗災(zāi)已基本消除。而對于賊寇嚴懲的態(tài)度使得很多人不敢鋌而走險,社會治安逐漸有所好轉(zhuǎn)。
此外,他還將自己在汴京、杭州所見所聞傳授給密州百姓,提高生產(chǎn)力,鼓勵百姓謀些正規(guī)的生財之道。在蘇軾和諸位官員的齊心協(xié)力的治理下,密州百姓的生活較他來時已大為改善。
此時常山廟已修繕完成,蘇軾準備再次前往常山答謝神明多次賜雨之恩。
這天,衙門準備好祭祀用品準備出發(fā),臨行前蘇軾對衙役道:“圍獵的東西可帶齊?這次去的人有點多,可別到時候不夠分?!?p> 衙役道:“帶夠了,保證能玩的盡興?!?p> 蘇軾滿意地點點頭,道:“通知大家,準備出發(fā)吧?!?p> 衙役領(lǐng)命離去。
數(shù)月前接替劉庭式上任的新通判趙伯成從通判廳走了出來,見蘇軾在不遠處行進著,快步上前道:“怎么突然想起來圍獵了?”
蘇軾笑道:“如今山中青山紅葉,景色迷人,利用祭祀完回城的路上大家圍獵一番,豈不樂哉!”
但他心中所想?yún)s是前段時間聽聞的西北大宋與西夏正處多事之秋,加之契丹那邊自從沈括順利出使回來后仍然咬著地界問題喋喋不休,最終宋神宗派遣韓鎮(zhèn)出使,割地以平息。
蘇軾多少希望自己能夠化身驍勇善戰(zhàn)的大將身披鎧甲、馳騁疆場,收復(fù)祖國大好河山,同時內(nèi)心也渴望著有一天能夠重新被朝廷重用??蛇@些話又怎么能對趙伯成說呢!
趙伯成道:“我好久沒張弓,生疏的很,只怕今天要空手而歸了!”
蘇軾笑道:“貴在參與嘛!”
蘇軾、趙伯成坐在馬車中,身后官員和百姓們或騎行、或步行,大家浩浩蕩蕩地朝山中進發(fā)。眾人來到常山按照流程舉行了祭祀儀式。
禮成,大家懷著激動的心情下山前往圍場狩獵。之前,蘇軾命衙門張貼告示此次圍獵善騎射者皆可參與,官民同樂。于是祭祀結(jié)束后有上千人馬參加了圍獵,而不參加者原路回城。
眾人來到獵場,蘇軾騎上棕色駿馬在隊伍的最前方,對眾人高聲道:“今日獵得之物盡歸個人所有!獵得最多者有賞!”
號角吹響,大家策馬疾馳,場面十分壯觀。飛禽走獸皆驚,四下逃竄。只見蘇軾頭戴錦帽,身著貂裘,左手牽著黃狗,右臂托舉著蒼鷹,雙腿夾緊馬腹疾行。速度帶起的瑟瑟秋風(fēng)劃過他略顯滄桑的臉頰,他嘴角微揚如少年般瀟灑自在,彎弓引箭,馳騁獵場。不遠處一只兔子進入視線,蒼鷹展翅而飛,低空掠過,雙爪瞬間抓住了正要逃走的兔子。
“這算鷹的,不算你的?!币粋€熟悉的聲音傳來。
蘇軾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趙伯成騎著馬朝這邊走來,隨即笑道:“怎么不算……”正說著又一只兔子從遠處飛奔而過,蘇軾疾馳而去,左手握弓,右手松開拉滿的弓弦,飛箭而出,正中獵物。蘇軾對緊隨而來的趙伯成笑道:“這回算了吧。”
趙伯成夸贊道:“真有你的!沒看出來箭法不錯啊?!?p> 蘇軾笑道:“快一年沒射箭,手有些生疏,看來這技藝還是要勤而習(xí)之啊。”
兩人大笑著繼續(xù)騎行,尋找獵物。
大家圍獵幾個時辰后帶著各自捕獲的獵物紛紛回到起點。蘇軾滿載而歸,不少人紛紛夸贊知州好箭法。
蘇軾將獵物交給衙役,見不少人還沒回來,大家等得有些焦躁且疲憊,想著乘興而來豈能敗興而歸,隨即當(dāng)著眾人面作詞一首:“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jié)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眾人紛紛夸贊好詞。蘇軾又為詞譜了曲調(diào)與大家一同唱和。眾人紛紛下馬,擊掌頓足而歌之,同時吹笛擊鼓,場面頗為壯觀。
如此與民同樂的盛況前所未有,蘇軾看著周圍浩浩蕩蕩的上千人馬,頗感欣慰,心中暗自祈福愿密州百姓如今日般其樂融融、幸福安康。
沒多久,參加圍獵的人盡數(shù)歸來,衙役統(tǒng)計完大家的戰(zhàn)況向蘇軾匯報西街王三兒所獵之物最多,蘇軾當(dāng)即宣布獎勵并讓其明日來衙門領(lǐng)賞。
此時天色已晚,蘇軾帶領(lǐng)眾人踏上歸程。來時他坐在馬車里,如今見這山中景色宜人,遂決定騎馬而行。
蘇軾緩慢騎行,滿山紅葉隨風(fēng)飄零,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他回望遠處翠海相擁的山峰間白云虛無縹緲,又看著身后千人相隨,仿佛場景驟變,自己化身凱旋的將軍,身披鎧甲,率領(lǐng)千軍萬馬班師回朝。
夜幕降臨。
蘇軾回到家中,王閏之見其心情大好,拿著諸多獵物返回,笑道:“這都是你打來的?”
蘇軾得意道:“那是自然!”說著將獵物遞給王閏之身后的小暖,道,“拿給廚子,我們這幾天改善下伙食。”
王閏之道:“因為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就沒敢讓廚子做飯。你先歇著,等飯好了叫你?!?p> 蘇軾點點頭,回房換了衣服后朝書齋走去。
他來到書齋,將今日所作之詞《江城子·密州出獵》寫了下來,寫完后覺得意猶未盡,又隨手寫了一首詩《祭常山回小獵》:青蓋前頭點皂旗,黃茅岡下出長圍。弄風(fēng)驕馬跑空立,趁兔蒼鷹掠地飛?;赝自粕鋷t,歸來紅葉滿征衣。圣明若用西涼簿,白羽猶能效一揮。
他放下筆,思緒還回蕩在之前的獵場中,連王朝云推門而入都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