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急忙命人速去通知蘇洵,自己騎了匹快馬追趕蘇軾而去。蘇軾縱馬疾馳,很快便來到了程家。他徑直沖了進去,隨手抓起一名家仆的衣領,喝道:“程正輔在哪兒?”
家仆雙腿發(fā)顫,回答道:“小的不知,反正今天沒出門?!?p> 蘇軾松開家仆往里走著,沿途又抓了幾個家仆質(zhì)問,最終打探到程之才在書齋。
家仆們知道單槍匹馬很難攔住蘇軾,急忙跑去通知程濬。
蘇軾氣勢洶洶地沖進書齋,對著剛站起身的程之才罵了聲:“程正輔你個混蛋!”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便揮拳而出,重重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程之才被蘇軾打翻在地,怒氣上涌,正要起身又被蘇軾按在地上一頓亂揍。蘇軾一邊暴打著程之才,一邊聲嘶力竭地怒吼著:“程正輔你還我姐姐,你還我姐姐!”
附近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的家仆們將跪坐在程之才身上仍在拼命揮拳的蘇軾拉起。
此時的程之才已被打的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怒吼道:“蘇子瞻,你瘋了!打我干什么!”
蘇軾拼命掙脫眾人的束縛,快步上前揪起程之才的衣領,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為什么!
你既然不喜歡姐姐為什么要娶她!
既然娶了她,你為什么不好好對她!
如今她歿了,你滿意了!你滿意了吧!
你還我姐姐!還我姐姐!”
程之才看著泣不成聲的蘇軾,震驚不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姐姐歿了!你滿意了吧!”
“什么!八娘歿了!怎么可能!什么時候的事?”
蘇軾哽咽道:“昨晚。”
蘇轍沖了進來,正要帶蘇軾離開,管家率領一群手持刀劍的家仆沖了進來,并讓出一條路讓程濬進來。
程濬見程之才鼻青臉腫,料想是被蘇軾打的,怒吼道:“竟敢打我兒,反了!來人,把蘇子瞻給我抓起來!”
眼看大戰(zhàn)在即,蘇軾雙目通紅,青筋盡暴,兇露寒光掃視眾人,最終目光落到一名手持佩劍的家仆身上。
他身形一閃沒等家仆反應過來已奪走對方的劍,將蘇轍護于身后,與眾人對峙著。
程之才怒吼道:“夠了!爹,放他走!”
“正輔?”程濬震驚地看著程之才。
程之才哀傷道:“八娘歿了,這一頓拳腳算我欠八娘的。”
“歿了?”屋外傳來一陣暗含喜悅之情的聲音。沈妙走了進來,迅速收齊笑意,故作憂傷道,“哎……真是紅顏薄命呢!”
蘇軾對沈妙怒吼道:“姐姐嫁進來你沒少挑撥關系,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的死,你難辭其咎!”
沈妙冷笑一聲:“她身體不好,本就活不長久,如今死了不也很正常嗎,怪我嘍?”
“夠了!”程之才對沈妙怒目而視,隨即看向蘇軾,“在我爹還沒改變主意前你快走吧?!?p> 蘇轍對蘇軾低聲道:“兄長,咱們回去吧,對方人多勢眾,你打不過他們?!?p> 蘇軾渾身顫抖,怒不可遏,許久,緊握的雙拳慢慢松了下來,微微嘆息一聲。
程濬位高權重,稱霸鄉(xiāng)里,別說蘇八娘是自己病死的,就算是被他殺死的,只怕疏通一下關系最后也會不了了之,自己一介草民豈能與之抗衡?
也就是暴打程之才一頓,為姐姐出口惡氣罷了。
他雙手緊握劍刃,橫于胸前,對程濬、程之才怒吼道:“從此以后你我猶如此劍,恩斷義絕!”
說完用力一掰,將劍身一分為二,雙手瞬間鮮血淋漓,嚇得沈妙尖叫起來,躲到程濬身后。
蘇軾看了眼程之才:“照顧好孩子!”將沾滿鮮血的斷劍擲于地面,甩袖而去。蘇轍緊隨其后。
蘇軾、蘇轍走到大門時蘇洵和程夫人剛好趕到。
程夫人見兒子雙手、衣襟上滿是鮮血,以為程家弄傷了他,正要進去理論,被蘇轍一把攔住?!澳?,您別去了,是兄長自己弄傷的,我們走吧?!?p> “自己弄傷的?”程夫人一臉迷惑地看著蘇軾。
蘇軾點點頭:“我自己掰斷了劍以示和他們家絕交時弄傷的。”
蘇洵道:“絕交的好!等回家后我就正式寫封信送來表明兩家從此斷交?!闭f完他看了眼程夫人,畢竟程濬是程夫人的兄長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程夫人語氣堅定地說道:“害我女兒性命,以后他就是我的仇人!我沒這樣的兄長!自此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翌日。
蘇家一早為蘇八娘行大殮之禮。
宋朝,人死后第二日行小斂之禮,第三日行大殮之禮。蘇軾看著眾人將蘇八娘的尸首放入棺槨,悲痛欲絕,嚎哭不止。
禮畢,按照宋朝的習俗,親屬根據(jù)與死者關系的親疏遠近,換上相應的喪服。
蘇轍輕拍蘇軾因哭泣而不停顫抖的脊背,輕聲道:“兄長,我們?nèi)Q衣服吧?!碧K軾精神恍惚地點點頭,隨蘇轍同去換上喪服。
蘇洵找人占卜了墓地和下葬之日,下葬之日選在兩個多月后。
這兩個多月期間,蘇家人每日朝夕奠,逢初一、十五朔望奠。
蘇軾精神萎靡、茶飯不思,終日戒酒消愁,剛開始家人還試圖勸說,后來覺得勸說無望,也就隨他吧。
幾日后。
小早來到程夫人身邊,向其辭行。
蘇八娘生前為她脫了奴籍,她已是自由之身,離開蘇家是早晚的事。
這些年,程夫人早已將小早視為自家人,如今八娘已去,她想將其收為義女,被小早拒絕。
程夫人百般挽留無果,只得建議道:“你若真想離開,就等八娘安葬后再走吧。”
小早道:“大娘子下葬那天我會回來的?!?p> 程夫人命人準備盤纏被小早拒絕。小早拜別程夫人默然離開了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