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覺二人來到了正殿。
紅色的橫柱,青色的壁瓦,看起來很是莊嚴威武。
司九細看了一番不禁感嘆起人間的器物來。
她摸著石獅贊嘆不已:“鶴揚,這些器物都很是精致,像是真的似的。”
許鶴揚伸出手摸了摸石獅正準備開口時。
突然身后有一男子插話道:“這些死板的東西刻的再生動有何用,終歸還是缺些靈氣?!?p> 司九向許鶴揚身后望去。
男子著一襲白色長衫,眉眼看起來甚是好看不過卻莫名隱逸著陰郁之感。
司九細看了番,男子腰間系著青墨色蟠螭玉佩。
她心中暗自感慨可能遇到了顧忘川,行禮道:“司九見過將軍。”
許鶴揚見狀也連忙行禮。
男子有些驚訝。
此番他并沒有著軍服,便笑道:“甚是聰慧。你可就是司美人?”
司九心中很是驚奇,他怎么會知道自己,連忙回道:“將軍好眼力?!?p> 男子揮了揮折扇。
笑道:“司美人倒是和我一位故人很是相像。哦,對了,在下顧忘川?!?p> “這位……公子,倒是眉宇不凡?!?p> 顧忘川用折扇遮住臉,笑著離去。
司九暗暗覺得顧忘川有些與眾不同。
折扇白衣,有一番陌上公子的翩翩姿態(tài)。
“顧忘川?看起來不像武將倒是像個書生一樣?!彼揪朋@訝道。
“霖王提到過他,不過他倒是與之前有些不同。與匈奴大戰(zhàn)前的顧忘川還是個武將樣子,平日喜歡飲酒習武,大戰(zhàn)之后,行為與之前大為不同。”許鶴揚回道。
“不同?”司九心中覺得有些蹊蹺。
“據(jù)說是性格習慣與之前大有變化。”許鶴揚回答。
“確實有些詭異,待日后細細了解。對了,我?guī)闳€地方看看?!?p> 司九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小庭院里的玉簪花,十分高興。
許鶴揚笑著回應,二人談笑著漫步。
庭院玉簪花開依舊。
院內(nèi)倒是比以往干凈了許多,高墻上站著幾個麻雀,嘰嘰喳喳的。
司九和許鶴揚都坐在石椅上,看著這有些孤寂的景象。
許鶴揚開口:“阿九姐姐,鶴揚這幾日在霖王府上學了不少宮中禮儀規(guī)矩覺得甚是無趣。不過,若是以后有姐姐陪著,應當就不會如此乏味了?!?p> 司九笑了,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那是自然,我送你一樣小玩意,若是平日里無趣可以拿出來玩玩?!?p> 司九從衣袖里取出一面小的圓青銅鏡遞給許鶴揚。
“這鏡有傳音之能,鏡分兩個,你拿著鏡子喚聲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到我聽到我的聲音?!彼揪叛a充道。
許鶴揚接過銅鏡,笑道:“那姐姐若是想鶴陽了也可以喚聲鶴揚的名字,就可以看到鶴揚了?!?p> 司九臉微微發(fā)燙。
朝陽初升,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少年的臉頰,像是救贖一般讓人沉淪。
“鶴揚,你臉上有東西。”司九輕聲道。
許鶴揚用手揉了揉臉,有些不好意思,笑問:“莫不是早起洗臉洗的不干凈?”
司九摸了摸光落在許鶴揚臉上的位置,嗓音很是清甜:“有光。”
許鶴揚終是個少年郎,覺得甚是不好意思。
他微微低下頭,耳朵發(fā)紅,輕聲:“姐姐眼里也有光,鶴揚甚是歡喜?!?p> 司九眉眼彎彎,心兒也像吃了蜜糖般甜,笑道:“那拉勾約定,以后可不能歡喜別家姑娘?!?p> 司九伸出小指,許鶴揚也伸出小指,二人拉勾約定。
司九很是滿意,高高興興的帶著許鶴揚在這皇宮里轉(zhuǎn)悠。
二人漫步到了桂宮,桂宮近日暫住了許多他國的使者,很是熱鬧。
院內(nèi)植了幾棵桃樹,花開了不少,花瓣落在地上很是好看。
左邊較大的樹下有個女子拿著竹籃似是在撿拾花兒。
少女有副異域面孔。
新月眉下是雙靈動深邃的眸子,梳著倭墮上髻插著一支白色的金步搖,著白色蘭花刺繡襦裙。
司九覺得這姑娘面若西域女子,便悄悄對許鶴揚咬耳朵道:“些許是送給劉驁的歌女吧,模樣很是驚艷?!?p> 許鶴揚看了看女子,心中暗自將二人對比了一番,覺得女子模樣著實不如司九,便低下頭。
他在司九耳畔輕輕道:“鶴揚覺得這姑娘沒有姐姐好看。”
司九揚起頭,看著一臉嚴肅的許鶴揚禁不住笑出聲來:“嘴巴像吃了蜜棗兒般甜?!?p> 女子似是看到了司九和許鶴揚,放下竹籃,行禮道:“夕照見過美人,公子?!?p> “不必如此客氣。你初來此處,若是有什么不習慣的大可以告訴我,若是可以,定會相助?!彼揪判χ囟Y。
夕照眼眶濕潤。
她低下頭眼里落下幾顆眼淚來:“像夕照這樣的人活著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還能央求些什么呢?!?p> 司九愣了片刻。
按照她從戲本里看到的經(jīng)驗來講,這樣容貌秀美,衣著華貴且出生名門的女子應是清冷稚氣怎會如此悲情。
她覺著應當是夕照看上了個窮書生被父母拆散了,便嘆了口氣輕輕揉了揉夕照的頭發(fā),柔聲哄道:“夕照不必如此悲情,若是有緣日后定會執(zhí)手?!?p> 語罷,司九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拂去了夕照眼角的眼淚。
夕照頓了頓,覺著司九可能誤解了,輕聲道:“姐姐誤會了,夕照是回鶻送予陛下的歌姬,在這里一時有些想家,多謝姐姐關(guān)心?!?p> 司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心里默默感嘆道平日里果然不能看太多的戲本子,不然太容易把事情牽扯到情愛,缺乏思考能力。
司九裝作若無其事又把目光轉(zhuǎn)向木籃,覺著夕照可能是要做花糕。
她紅唇輕啟:“妹妹摘這些花可是想做花糕?”
語罷,司九又覺得夕照若是做些別的東西也是有可能的。
細細想來,她在這宮里呆了有些日子著實是有些無趣,若是有個姐妹能一同逗趣解悶倒也是極好的。
“花糕?夕照不大懂廚藝,不過略微懂得一些胭脂水粉的制作。這桃花顏色甚好,做胭脂極好。姐姐若是看得上,夕照可以做一些送給姐姐。”
“哦?胭脂?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胭脂的制作過程?!?p> 司九雙眼發(fā)亮,直直的看著夕照,心里想著若是學會了可以做一些送給司若以及天上和自己關(guān)系好的女神仙。
夕照思索了片刻,覺著司九可能是沒有見過這些覺得新鮮有趣便笑了笑道:“姐姐若是感興趣今日下午申時可以同夕照一起?!?p> “也好。那我們便不多打擾妹妹了,申時再見?!彼揪艙]了揮手,同許鶴揚一起離開了。
朝堂上,劉驁面無表情的聽著群臣嘰嘰喳喳的提議,莫名有些煩亂。
顧忘川倒是依舊和那些武將不同。
他著白色的長衫,額上束著墨色的抹額,在一旁出神。
過了許久,顧忘川似是想到了什么,從群臣中站了出來。
一時間,朝堂頓時鴉雀無聲。劉驁也被安靜的氣氛驚到,回過神看著顧忘川。
顧忘川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自若,跪拜行禮后。
脆生生開口道:“陛下曾說過若是臣平了戰(zhàn)亂要允諾臣三個心愿,不知陛下還記得否?”
“朕自是記得,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提出來便可,朕自會滿足你的心愿?!?p> 劉驁微微皺著眉看著不符合朝堂穿著的顧忘川。
“臣以往粗鄙不堪,幸得一貴人提點才得以改正陋習,近些年來,臣傾心研讀興國之道,還望陛下允諾臣辭去將軍一職?!?p> 顧忘川說的很是風輕云淡,但身后的大臣們都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中軍大將軍本以為顧忘川會為自己謀權(quán)奪勢正在暗自得意,聽了顧忘川的話頓時血涌上頭。
他快步走過來行禮后怒斥道:“陛下,臣這逆子不知發(fā)了什么瘋,他從小紈绔慣了,況且四書五經(jīng)樣樣不通,如何能擔得起治國安邦的責任,還望陛下慎重考慮一番。”
劉驁忽然生出一番玩弄之感。
他記得顧忘川生平最怕養(yǎng)父,少時便被逼迫習武學習兵法,靠著膽識如今更是顧家穩(wěn)固權(quán)勢的一顆棋子。
劉驁唇角上揚,看著顧忘川,似是在期待一場好戲。
“那你的意見如何?”
“陛下實現(xiàn)臣的心愿即可,養(yǎng)父的話臣已經(jīng)考慮過了。這第二個心愿,臣愿顧北望擔任臣的職位,賢弟聰慧靈敏定能勝任。”
顧忘川沒有退步,且從始至終沒有看過養(yǎng)父一眼。
四下群臣瞬時哄亂起來。
顧家本就在朝政中掌握重權(quán),若是顧北望控制了調(diào)兵權(quán),那顧家不就是如虎添翼一般,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嗎。
顧銘覺得顧忘川的提議甚好便沒有在開口。
他老謀深算了幾十年一直顧慮顧忘川奪了自己的地位,可若是換成顧北望,他就安心了。
畢竟顧北望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兒子。
“臣第三個心愿是在國子監(jiān)擔任老師?!?p> 劉驁細細想了一番著實想不到顧忘川有什么陰謀。
他看了看顧銘覺著他應該不會挑事了。
于是正準備說些什么時,一位大臣站了出來。
雖說滿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還是跪下來磕頭道:“陛下,萬萬不可。顧北望雖說才華出眾但年齡尚小況且戰(zhàn)場兇險,實在是不可啊。”
四下群臣除個別顧銘的臣下外紛紛附和。
雖說那幾個部下沒有附同但心里也著實恐慌。
顧銘當年靠著一招扮豬吃老虎板倒了老將軍,贏得了老皇帝的信任,若是他猜疑起他們來,豈不是要殺了他們不成。
劉驁心里也有些憂慮不過自己是君王況且已經(jīng)答應了顧忘川難道還能毀約不成?
他皺著眉嚴聲斥道:“難道朕允諾的事還能反悔不成?眾愛卿不必如此緊張,顧北望雖說擔任了這個職位但能不能長久還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實力。至于國子監(jiān),考核之后即可上任。朕今日就允了你三個承諾,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啊?!?p> 群臣似乎都平靜下來了,覺著劉驁這一招倒也是妙。
雖說實現(xiàn)了顧忘川的承諾,但能不能長久這可難說。
“那臣便多謝陛下了?!鳖櫷ㄐ卸Y道。